事实证明,被召唤才是赵枕流的错觉。
正忙着记录订单的宋云书忙里偷闲抬头看他一眼,皱了皱眉,不解地问:“不是让你维持秩序么?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赵枕流猛地瞪大了眼睛,很是冤枉地垂眸:“明明是你叫我过来的。”
“是吗?”宋云书的笔尾抵住下巴,她眨了眨眼,恍然道,“刚才淮山站在你后面,我招呼他来着,你大概是看错了?”
赵枕流:“……”
赵枕流无言以对地钻出人群,回头,果然与身后的淮山面面相觑。
淮山穿一身青衣布袍,简单的书生装扮,见着他,却先是蹙眉:“赵师弟,你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回书院了。”
长清书院最恐怖的人不是山长,也不是先生,而是做人做事都极其严肃的淮山师兄。
书院学子目标一致,难免会在行测的名次上争夺高下,但淮山师兄做学业认真,却不在乎虚名,为读书二字废寝忘食,人又稳重,自然而然赢得了多数学子的尊重。
饶是聪颖高傲如赵枕流,也要敬佩上几分。
“淮师兄,我——”赵枕流眼角一抽,余光瞥向见机不妙正要溜走的淮水,心下大骂不讲兄弟义气,面上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应,“待竹下斋事毕,我便回书院。”
淮山这才点头,又问:“淮水呢?你可见着他了?”
赵枕流却不能不讲兄弟义气,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闷声道:“并未。”
淮山见他神色微妙,还要再问,却被后头的女子抬高的声线打断。
“淮山、枕流,别聊了,且先忙完手里的事情。”
赵枕流赶紧应声:“知道了。”
话音刚落,人便已经迅速从面前逃开。
淮山无言扶额,也只好先放下疑问,穿过人群,走到柜台里头。
看着宋云书忙得笔尖子都快起火,他一时也不好问事情,犹豫之下,索性便看了看录好的订单,问道:“可需要我帮你看看单子?”
宋云书侧眸看了一眼:“也好,那就麻烦你帮我纠错了。”
淮山这才拿起一沓订单,一边看一边笑道:“没什么。”
宋云书诚然是个很细心的人,哪怕手里忙得目不暇接,一张张的订单里头除了字迹有些潦草外,条目排列清晰工整,也并无实质性的错误。
表格样子的写法倒还是淮山第一次见,因而淮山说起是纠错,其实更是在学习。
直到晌午时分,大多数来客都各自散去,竹下斋才回归了宁静。
宋云书起身,缓缓揉了揉手腕,又活动了一下筋骨,才含笑看向十分入神的淮山:“看得怎么样?不如留下来吃午饭吧?正好赵枕流——”
话说到这儿了,宋云书才发现最近总留下来蹭饭的赵枕流不见了踪影。
她很是疑惑地看了看厅子,又张望了一下外面,确然没看见某个少年郎:“人呢?”
“他怕我,不会留下的。”
淮山放下订单,神情复杂地应了她的问话。
宋云书微讶,但最后还是笑起来:“他原来还有怕的人。”
淮山回忆起往事,自己也觉得好笑。
“他当年还未有所成的时候,除了读书,在书院里也待不住,老是爬树摘果子下水摸鱼,我看不过眼,管束了他两年,不想就成了现在这样。”
嗯,确实想象不出那赵枕流那厮被管束的样子。
宋云书眉梢轻扬,笑意愈深:“先不说他了。淮山,今日找你过来,是想问你能否帮我在长清书院里做宣传?”
淮山愣住:“这事……枕流来做比我更合适。”
廊下忽的探出个梳丫髻的小脑袋,发绳细细碎碎的铃铛声里,月娘殷殷切切地唤:“阿姐,快来吃饭了!”
宋云书应:“好,阿姐和客人这就来。”
竹下斋只有几位女郎,按礼法来说他留下用膳并不合适。
淮山面色为难,想要推拒:“女郎,我就不必了,我下午再来就是。”
“家常便饭而已,没什么好避讳的。”宋云书侧身,笑着为他让出一条路来,“咱们边走边说,下午竹下斋还有的忙呢!”
淮山顿了顿,到底是顺了她的意。
抄手游廊旁的花草树木都随着春日到来而显得青葱美丽,宋云书不得空打理,雁娘和月娘也不知从哪儿找了工具,商量着修剪了花样,倒也弄得像模像样。
所以宋云书每次打这儿经过,都有种“老怀甚慰”的奇妙感。
“我却觉得淮山你更合适,”她果然为了节省时间边走边说,“赵枕流虽人缘好,但他做宣传就太刻意了,反易招致不喜。淮水的性子适合敲边鼓,得有个人主导,所以就想到了你。”
她自然有她的逻辑说法。
淮山明晓得被她这么带着,迟早会被带进坑里,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