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地感知到那层厚厚的茧,肌肤相贴没多久,沈流灯就感觉到了手背传来的汗意。
被握住的手听话地没再动了,另一只手却漫不经心地抚过自己的脸。
削葱根般的指尖缓慢描过细黑柳叶眉,粉白黛黑的相衬竟带出些难以言喻的暧昧意味,她眸中含笑,朱红檀口微张柔声问他,“妾身……不美吗?”
盯着她的男人没做声,喉结却微滚。
无言却胜似万语。
可沈流灯眼皮下落,纤眉微蹙,像是没看见男人眼中直白得几要溢出的情愫,甚是委屈,“那郎君怎地不愿与妾身亲近亲近?”
他自是愿的。
心神微怔的陈苏手中力道不自觉松了些许,怎料被汗湿的手背游鱼般狡猾,得了空子就钻,身份暴露的危机感让陈苏下意识偏头。
情急之下,陈苏手上的力道大了不知一星半点,铁钳般制住她的手。
偏生惹是生非的祖宗还痛极似的颤颤巍巍吸了口气,“疼……”
名扬江湖的明教罗刹勾魂刀,那双玉琢般的素手上勾去的人命数不胜数,陆陆续续在明教当了她两年男宠的陈苏自是更为清楚,她可不是被千娇百宠精心浇灌出的花儿。
他也是看过她手握弯刀,一张春花秋月的脸上满是他人鲜血,神情淡淡的模样。
他知她并不脆弱,私心却还是怕她疼。
但松了怕她又来揭他的面具,甚至于他的一只脚还在玉足之下,想松手躲远些都做不到。
要是被左护法知晓了他的身份,他怕是再也不能用男宠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了。
明明心心念念的人就近在咫尺,但陈苏竟有种焦头烂额之态。
娇声喊疼的人眼中却是一片好整以暇,望着眼前男人想松手却又不敢松的纠结模样。
明明紧紧制住她的人是他,却还要露出这般近似祈求的目光,还真是……
沈流灯饶有兴味的眸光微顿,似是想起了什么。
清亮的眸子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宛如在期盼她的垂怜。印象中似乎有人这么看过自己。
不会吧……
沈流灯仔仔细细端详了遍那双几乎被她的身影占了大半的眸子,当时没太认真看,是以觉着像但又觉着不太像。但这颀长的身材倒是挺像那人的。
沈流灯听话地没再动作,也不再喊疼扰他心绪,被逼入困境的陈苏原该松快些的,但她那似乎洞悉一切的眸子看得陈苏头皮发麻。
她该不会……认出他了吧?
下一秒,沈流灯看着他就唤出了名字。
“陈苏。”
笃定的语气。
陈苏瞳孔猛缩了下。
但凡换个时候,左护法唤他的名字,他都会很高兴。
但偏偏是这种要命的情形。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但是怎会?
他何处露了破绽?
陈苏尽力控制住自己的神情。
脸上来不及收起的的慌乱被面具挡的严严实实,但眼中泄出的无措可逃不过沈流灯这个人精的眼。
她其实也不确定,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诈,他的眼睛就告诉她答案了。
还真是啊……她知情识趣男宠中的其中一个……
在她印象中,这陈苏应该走的是书生类型的吧,斯斯文文的,但想到方才男人熟练地将她当沙袋的行为……
好小子,藏得可真深啊。
“他是谁?”男人仍是压得极低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沈流灯提到的只是个陌生人。
还装是吧?
沈流灯扫了眼已然镇定自若的男人,也无所谓地轻笑了声,“没谁,只是突然想起家中人着实有些多了,也该少些。”
微凉的语调中意有所指。
她要赶他走?
陈苏喉中干涩,支撑他死不承认的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散了。
他听不得这话。
她要赶他走,他就算捂着脸上的面具拒不承认又有何意义。
被点破身份的陈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全然没了之前那般大胆,在沈流灯的盯视下,他不再能坦然与她对视。
目光羞愧下落,可视线落到那嫁衣勾勒出的曼妙曲线,他像是被火烫到了,眼睛无措上移,上不得下不得,却又不舍得将视线挪开。
看着他那慌乱到无处可放的目光,沈流灯觉着颇为有趣。
她不过是道出了他的身份,怎就跟扒了他衣服似的,方才还死盯着她的狼犬瞬间变纯情小白兔了?
眼瞧着要将自己活活困死之际,陈苏终于找到了藏身之处。
他目光定在沈流灯挽在耳侧的乌发上,不动了。
那着实是个好地方,能看见她绸缎般的发,却又不仅仅能看见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