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通宵燃放,先回去休息一会我把厨房里备好的圆子拿来,吃过我们再出来看吧。”沈诺希怕走的时间久他伤口恶化,借着拿元宵的空闲让他休息片刻。
“您吩咐便是。”
“今天难得热闹宫中看管不严,我能多拿些东西过来,也不知你用晚饭没我宫中准备了些一会劳烦周大人赏脸。”
沈诺希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转身融入人潮,周佑安在原地站了片刻缓步走向直房。
能自由在宫里穿梭去见周佑安的感觉十分奇妙,往日是教条森严的紫禁城今日仿佛成了百年后的故宫任人往来。
刚才遇到搭讪人时沈诺希会后退两步站在周佑安身侧,周佑安与人交谈的分寸感恰到好处,每句话听起来都很真诚细想却又什么都没说他这般本事让沈诺希有点羡慕。
夜晚总是容易多愁善感,周佑安好像在抗拒所有人窥视真实的他带着面具。
就像生活在这里的自己一般,永远都是一副知进退的官家小姐,看似自由其实每步都踏在规矩之内不敢有丝毫偏差。
他们的不同可能在于周佑安是切实生活在这关心天下一切,而她看这一切都像是梦境自身游离与他们之外,做的好坏没什么区别。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看到周佑安直房中烛光时烟消云散,遇到他后沈诺希像在湍急的历史洪流中抓住了浮木,明知他也自身难保却忍不住抓紧。
盘算他这许多年,当初再浓的功利心也都慢慢淡化,对他逐渐有了点惺惺相惜的感情,遇见他后沈诺希看清自己的原则没错,他确实担得起儒宦①一词。
沈诺希深知自己如果不依赖前世记忆在智商上远不如这些名人,但她已在心里无数次推演未来走向,她愿意付出全部努力让周佑安在这个位置坐得更稳走得更远。
“这圆子我做了两种馅,一种是往日吃的相思豆,另一种是把胡麻碾碎做的景岱很喜欢,你尝尝喜不喜欢。”
沈诺希在吃汤圆时是坚定的黑芝麻党,刚来时知道汤圆是豆沙馅让她别扭了好长时间,大一些自己研究黑芝麻馅做来吃,慢慢的府中过上元节吃两种馅圆子已经成了平常。
周佑安从大盆中盛出一碗圆子,烛火下圆子表面细腻光滑,他其实不怎么过节尤其是春节前后,腊月二十是周家满门抄斩的日子,他是腊月二十四净身入的西厂。
每年到这时候他要么领命去查案要么就在屋子里一连小一月不发一言,今年也是赶上寸劲又是腊月被赐杖刑。
他对伤不怎么在意,在西厂这些年戍边查案也没少受,自己习武多年万岁也不是真心打杀板子落身上就知道留了分寸,本以为就这样轻轻翻过没想到沈家二小姐突然上门。
沈诺希摆好碗碟看着周佑安吃汤圆,他吃东西的时候看着动作斯文比父亲还规矩上不少其实速度并不慢。
周佑安往日饮食清淡胡麻馅的圆子很是甜腻,并不难吃和沈二小姐一样带着难以让人抗拒的浓烈挤进他的生活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一碗下肚配着小菜并腻味,周佑安咂摸出点胡麻的滋味,就像开始习惯每夜出现在门前的沈诺希,这是需要警惕的事情。
沈诺希算得上头回和他一起用膳,之前吃东西都像在替他试毒一般,周佑安方方面面都把控的很好,吃饭也会配合她得速度稍落后她放下碗筷。
“这些日子天寒你身体还好吗,我当初听师父们说落了旧伤每逢天凉就会隐隐作痛,之前一直没寻到机会来找你也不知那些药够不够用。”
“劳烦贵人惦念,奴婢一切安好。”
说着周佑安就要行礼,这称呼改了没半天一回屋子又变了回去,阶级感又被拉回来,沈诺希来不及开口只托住他交握的手不让他低头。
接触很短暂周佑安快速抽回了手沈诺希手心像被羽毛拂过,一瞬间敏锐地察觉到周佑安双手温度不一样让她瞬间警惕起来。
“刚才还是沈姑娘这一转头又改回去了,这不是恩情我也不用你报答,你就当我是朋友关心你而已。还有……你两只手温度怎么不一样?”
沈诺希说着把桌上放在手边的手炉推了过去,“今晚没想着给你,用的银骨炭不如红罗炭燃烧时间长,若你明日白天有空我再过来给你拿红罗炭替换。”
这边话还没落那边周佑安已经跪在了地上动作很是干脆,沈诺希在脑海中闪回了遍刚才的话语起身避开他这一跪“你这是作甚?”
“奴婢卑贱,劳贵人费心深感愧疚。”
说着周佑安抬手就要叩首沈诺希也顾不得他喜不喜欢与人接触蹲下抓住他的手,“你我之间没什么分别,如今你在宫中受伤我岂能坐视不理。”
周佑安没急着抽回手反倒是抬眼看向沈诺希撞进了她的眼眸,恭维的车轱辘话徘徊在嘴边说不出口。
“我其实已经得了好处只是你不知道,如今督公能让我与你同行已是我的荣幸,既然你觉得受不起那就当做是我对你的感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