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女双手捧着白痕的脸,仔细端详。
白痕知道孟女是透过自己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他现在顶着的这张脸并不算出众,只算周正。黄泉的过客形形色色,好看的、丑陋的、狰狞的,最终都会腐烂的皮囊,所以孟女看的从来不是这些。
所以以貌取人在猛女看来就是个笑话,闪闪发光的是那个人的眼睛和心。
只是她们真的太久未见,以至于孟女都快忘记了他的样子,“若你不出现,我真的快要忘记宏郎的样子了。”
孟女自嘲的说着,手指开始在白痕的脸上描摹着那个人模样。
从嘴唇到鼻梁,从两颊到额头,只是那眉眼中有着那个人没有的怜悯。
白痕没有躲闪,也未开口。
他们彼此都清楚不过是一场戏,只是孟女迟迟不肯结束。
孟女眼角一闪而过的水润,却在下一刻消失,她猛然挥袖转身,没在看白痕,语气又变回了以往的轻佻,“你是假的,我还是喜欢你原本的样子,够俊俏。”
“你也是。”
孟女刚刚翘起来的嘴角,被白痕的话压了下去,再次转身,他已经恢复了原貌。
孟女不禁重新打量起这样一个出尘若仙的男人。
样貌虽非人间之物,但从他的身上并为感受到多么强大的力量,孟女能够看出端倪,还是凭借他那有所缺失的灵魂。
但他是怎么看出她也是假?
孟女的眼神开始变得危险,她眯起眼睛看着白痕的时候,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的魂魄捏碎。
“你何时知道?”
“最开始。”
孟女略一惊讶的挑眉,她果然要留下这个男人。
“你不怕说出来,我不放你走吗?”
孟女再次靠上前,迅速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这次完全没有暧昧的情愫在,白痕能够从眼前这个女人身上闻到死亡的味道。
垂云从楼上带着卯和墨玉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从她的角度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
何况白痕察觉到她的时候,还故意挡在了垂云和孟女之间的视线。
孟女挑开白痕的下巴,眼角余光看着垂云他们消失的方向,比起用控魂术将这个人留下,她想到了更好的办法,让这个人心甘情愿的留下。
白痕拿开了孟女的手,忽然自顾自的说起他是怎么发现孟女是假,“没想到黄泉之门竟然时刻变换,一开始看到的这楼里人就觉奇怪,甚至让我们一度以为这里不是黄泉。”
孟女退到案几后,绕又兴味的看他演,听他说。
“只是,所有人看到我们的神情都太过平淡,更像是被操纵了,想来操纵这些鬼魂的就是黄泉之主了,你虽然比起他的鬼魂更加的鲜活,连接着那些鬼魂的青丝都在你的手中,甚至拥有黄泉之主的感情。”
孟女毫不在意自己也是傀儡的身份被看穿,单手托着脸颊,撑着案几上,像在听故事的少女,欢快的说,“继续,我是那里露出的破绽?”
白痕便继续说,“你没有破绽。只是……”
他指着孟女的身后,仔细看,就能看到所有控制傀儡的青丝都汇聚到孟女的身后,最终隐匿在她的裙摆之下。
“木藏于林。”
孟女越听越兴奋,等答案跃然而出,她就开始替白痕鼓掌,“你果然还是留下的好。”
话音刚落,白痕就感觉到背脊发凉,不是因为自己深处险境,而是有什么东西开始失控。
孟女低垂着眉眼,身后的青丝有一根落在了她的指尖,说了她的最后一句话,“好一个木藏于林”。
下一刻白痕眼前的假孟女就变成了乌黑的长发,随同她穿的衣物没了某种力量的支撑,落到了案几后。她的声音从楼外传来,尾音也在渐远。
显然这是真正的黄泉之主的声音,她不在百花楼,或者说她离开了百花楼。
她是去哪儿?白痕冷汗直冒,但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整个百花楼被结界包围。
他不是垂云,出不去了。
垂云要有危险了。
……
球球带他们出了黄泉镇,出了镇子就看到一条看起来水流湍急的河流。
这让垂云看向到之前京爷说道的落尘川,想来不会有错,黄泉也不会有第二条河流。
这条河流很长,两边都看不到头,正对镇子的地方有一座完全用石头堆砌的桥,看起来不是很坚固。
球球并没有靠近那座桥,而是沿着落尘川开始往上游走。
垂云靠近落尘川,才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这河流中流淌的并不是什么水,而是一丝又一丝细线,有些像青丝,有些像金线,它们都发着光,在这无尽黑暗的黄泉之中,显得五彩斑斓,异常绚丽。
卯和墨玉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景色,都有些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