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只滴答着黏滑液体的手推开房门，一个水鬼走了进来。
幂灵站得板正，冲他露出一抹微笑。
水鬼瞬间激动了起来，匆匆几步上前，却在餐桌右半边被结界拦下。
水鬼失落道：“河神大人……”
幂灵声调低沉：“阿德，我们在桃源酒楼，就要遵守人家的规矩。”
“是，大人。”
水鬼乖乖坐下，给两人各斟了一杯酒，并将给幂灵的那杯尽力往中间推。
幂灵也坐了下来。“近来可好吗？”
水鬼浑身湿漉漉的，脸上也一直淌着水。通过他的表情来看，他大概是哭了。
“大人，大家都很思念你。自你……自从那日之后，蚌精和鲤鱼精就去外地……”
水鬼絮絮叨叨地说着，幂灵时不时点头以示自己在听。
而屏风后，幂灵房间内，明瑜觉得自己的呼吸越发困难，挣扎醒来，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用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已恢复人形，站起身来，背脊隐隐作痛。睡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口干舌燥头脑昏沉之下，明瑜向外走去。
水鬼正说到兴头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却见一个人晃晃悠悠地从河神后边冒了出来。
“河神大人，那是……”
幂灵顺着水鬼所指方向往后看，吓得身体一震，从哪冒出来的大活人啊？她迅速回忆着。
是昨天的大白鹅！扔房里之后竟将他忘了，真是糟糕，这是何等的营业事故。
明瑜恍恍惚惚，见幂灵好似故人，他迷茫四顾，想起自己坠落在妖境，再一看幂灵又不像那人了……
明瑜看着幂灵，问道：“这是哪儿？”
幂灵一边安抚水鬼，一边向大白鹅挪动身体。“他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昨夜饮酒甚欢，今日还没醒酒。我送他进去休息，你先吃着……”
幂灵将明瑜推搡进卧室内，语速极快，道：“此处是南泽妖境桃源酒楼，昨日你从天落下被店内妖役捡到。我尚有客人要招待，请仙君在此稍作休息。”
明瑜被按坐在床榻上，瞥见角落那团被子。
“昨日你将本神君扔在地上？”
“呃……”
“河神大人？”水鬼在外喊到。
“他为何叫你河神？还有你的脸怎么……”
幂灵被两头夹击，焦头烂额，情急之下对大白鹅施下定身噤语咒，又转身出去应付水鬼。
明瑜不可置信地看着幂灵的背影，区区小妖，竟敢对本君下妖法？
“……再往前游那边的水就是咸的了，你说神奇不神奇，我看啊是快到东海了。”水鬼手舞足蹈地诉说着，桌上的菜肴几乎没动。
然而时间飞逝，他买的时辰已经到了。随着餐桌的悬铃一响，水鬼眼中的光彩暗了下去。“大人，我数十年攒的身家都换了这顿饭，如今想说的都说完了，再无遗憾。大人一、一走，大家都走了，我也要去投胎了。”
幂灵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或爱而不得的事情，却还是无法做到完全坦然面对。这个水鬼长相质朴，言语直白，他对河神的敬爱让幂灵有些喉咙发紧。
忍住！千万要忍住，资料上说没人见过这位河神哭。
幂灵凭借高超的职业素养依然保持着一脸祥和，“阿德，此去转世为人，行好事积功德，你我缘分未尽，终会再见的。”
“哎。”水鬼扯起一个笑容，站起身来，刻意加大动作的幅度以掩饰自己的情绪。“我走啦，大人保重，嘿嘿。”
“阿德，保重。”幂灵目送水鬼走了出去。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霎那，她小脸一皱，取出怀中的帕子，开始抹眼泪。太虐了，这么慈爱的一位河神，连充满怨气的水鬼都能被感化成这样，他一死，清溪这个家也算是散了，呜呜呜……
抹着抹着她忍不住凑到镜子跟前，见自己梨花带雨的样子颇有些惹人怜爱，心生欢喜。转念一想那水鬼孤身上路，又觉得凄凉。反反复复，哭哭笑笑。
“汝有疾否？”变成人形的大白鹅突然出现在幂灵身后，见她又悲又喜，嫌弃得直皱眉头。
幂灵尴尬地转过身来，“定身噤语咒你解开了哈，不愧是……呃，敢问你是哪方仙君啊？”
“呵。”明瑜冷笑，“区区小妖，凭你还想困住本座。”
其实解开幂灵的定身噤语咒还是花了明瑜一番功夫，不过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有伤在身。
他清清嗓子，“听好了，本座乃鸿英殿主神伴驾，清天九翊拔厄明瑜神君是也。”
“九翼白鹅……主神伴驾……坐骑是吗？”
明瑜脸色一青，“伴驾，我和朗荼帝君乃是并肩作战的伙伴，绝非什么坐骑。”
“这样……”幂灵不知从何处掏出算盘，“白鹅神君，咱救你的钱呢就不算了，但是这个药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