颦着烟柳眉苦苦辩认,痴傻一惊:“你是来勾魂的,还是来索命的?”
尚云明沏笑意隐去,剑眉蹙起,快步于她身畔停下,垂首看她良久。
她茫然仰头看他,澄澈着碧绿如洗的眼睛,纯如稚子。
他蹲下,唇角勾起一抹笑:“宋唐心,我目前只想勾你的魂!”
她惊呼一声,起身就想逃走,却被他攫手拖回又坐下。
尚云明沏半蹲着,伏两手于她膝头,意味深长问:“说说看,我能否勾走你的魂?”
宋唐心痴痴一笑,抬手抚过他的眉眼鼻唇,顾左右而言他:“玉和也这般浓眉大眼,可是他被火烧过,便不好看了!”
“那我可好看?”尚云明沏眼眸深深,将她不乖觉的手按在脸上。
她只是不应,娇怒:“玉和说要三书六礼来娶我,偏他躺在坟中不来见我,是个骗子呢!”
尚云明沏面上淡笑漾开,盯着她轻问:“既他已死了……那我来娶你可好?”
“我不许你说他死了,我只嫁宋玉和,你滚开!”她怒骂,挣扎着想抽回手。
他将她的手紧紧按于脸上,语气平静道:“我说过你是我的人,管他宋玉和还是宋金和,都不得染指!”
她盯着他看,怯层问:“玉和的命……是被你索走的吗?”
他眉目笑开:“你猜猜!”
不必猜!她似乎已知晓答案。
抽走被尚云明沏压住的手,手指在他脸上缓缓下滑,尚云明沏阖上眼眸,一动不动,任她的微凉手指游走。
她手滑向喉结,掌心下,他高凸的喉结轻轻一动,她忽瞪圆了眼,手上捏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尚云明沏睁开眼,眼眸渐渐涨红,舒展开两臂,喘道:“想掐死我?来!”
这一幕分外荒诞,老阗医却垂睫敛目,假装未见。
小怜却吓得手中茶具“哗啦”一坠地,手捂住嘴,却不敢惊呼出声。
宋唐心眼中猩红渐布,被杀意冲昏了头,好在茶具坠地声将她惊醒。
她轻松开手,霍地起身,厉声:“小怜,我不认识这只恶鬼,快请地藏王收撵回地府去!”
尚云明沏手抚咽喉站起身,向后一打响指,老阗医与几位扈从上前,将她围了。
尚云明沏负手淡道:“给宋掌印好生看看,看看她到底是失心疯,还是假傻充愣!”
她于他们手下挣扎乱踢、高声尖叫,却于事无补,怒瞪尚云明沏,他却一脸云淡风清。
小怜见状不妙,撒腿就跑,去找在千香坊忙碌的陈立。
稍后,她被众人按到榻上,老阗医细心为她把脉,又拈着羊角胡闭目诊判。
良久后,阗医道:“宋掌印大悲伤心,睡眠不安;大忧伤脾,不思饮食,是以心血失了濡养。往后早睡早起,好生膳食便能好起来!”
尚云明沏看阗医的眼神不悦:“直说,她到底疯没疯?”
阗医瞟了眼榻上的宋唐心,面露难色道:“老朽……实难辩别!”
尚云明沏冷晲阗医许久,逼视之下,老阗医颤危危起身,垂手立于榻边。
尚云明沏双手撑于榻上,凑过头,附唇至她耳边,轻声:“从今日起,我会在你家住下,你这疯病何时好,我就何时离开。”
她面无表情望着屋顶,心中却山崩地裂般坍塌……
“禀节使,张都督求见!”有府兵于门外禀报。
“让他去节使府候着。”
尚云明沏淡声,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想找出蛛丝马迹,偏她目光呆滞,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张都督已入宋府,正在外院等候!”府兵小心再道。
尚云明沏阖了阖目,撑直腰身,于她榻边负手淡道:“那便唤他进来!”
须臾,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至门口而止。
“张兄,来,进来!”尚云明沏声音带了笑意。
沉默须臾,张怀贤于门外道:“此为女子闺阁,我等非为宋府中人,恐不便入内!”
他竟然还顾及男女、内外之别?宋唐心朝屋门口偷觑,门侧果然仅露出一角绯色衣袂。
尚云明沏嘴角不悦一扯:“宋掌印为你我同僚,探望病情而已,有何不便?”
门外静了静,张怀贤再道:“宋府家主不在,我等却冒然登门,若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传出去,百姓还道节使欺负千香坊弱女……于节使声望不利。”
尚云明沏这般无耻之徒,岂会听张怀贤的大道理?宋唐心暗叹,从门口收回目光,不想却对上尚云明沏定定的眼神。
她一怔,像被定住了神魂。
尚云明沏冲她了然一笑,道:“既然张都督如是说,我便出来!”随后与阗医走出屋子,与张怀贤在外院议事。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坐起身,抱膝倚榻,急急琢磨下一步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