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县
骄阳似火,这盛夏最后的热量似乎想要一下子全部散发出来,阳光晃眼,照在皮肤上热辣辣的,就是最耐热的农人们也不得不穿起长袖衣,戴上草帽,才敢跟太阳一较高下。
叶予初戴着顶草编帽子,嫩黄色的帽子,丝带飘扬,白色碎花连衣裙,最搭配这个时节的旷野风景。
“小初,走慢点儿,这边路不好走,别摔下去了。”叶爸爸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一双手时而张开,像是护着小鸡的老母鸡。
后面一行人跟着,其中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戴着帽子和墨镜,看不清面目,但从露出来的肌肤和走路时的身姿,也可以看出是个魅力十足的女人。
女人不耐烦地看了看自己的低跟凉鞋,上面已经沾了不少土泥土,“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了,还要多久!这乡下地方有什么可看的,直接拿钱来开发不就行了。”
“哎,你这可别瞎说,虽然平时叶县长很护着你,但这次来的可是他女儿,而且还是个能够孵出金子的宝贝,别触了霉头,到时候没好果子吃。”一旁的秘书提醒她,他可不希望这个拎不清的女人破坏了叶县长的筹谋,作为一县之长的秘书,只要县长省了,他就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不就是一个小孩儿,运气好点,有点天赋罢了,我看是言过其实了吧,说不定都是叶家人推上去的。”女人不以为然,叶予初的名字她怎么会不知道,心里也曾经有过敬佩,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想捧着她。
秘书摇摇头,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劝,要不是看在一起工作了两年,他连刚刚的劝说都不会有。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走自己的路,好像根本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一般。
女人不小心崴了一下,气急败坏地看向前面两人,坐在一旁的草地上不肯起来了。
后面的骚动叶予初一无所知,两父女聊得正起劲,叶予初也是此时才发现父亲变化很大,这简直就是脱胎换骨的变化,从前他们父女俩基本上没什么话谈,跟无数中国的亲子关系一样,偶尔关心一下作业写了没有,肚子饿不饿,那都是少得可怜的时候。
父亲好像就是一个赚钱机器,只要能够撑起一个家的财政,其他的事情就都是母亲的事。
她也从未想过要了解自己的父亲,实在是相处起来有些尴尬。
现在两人从宁阳县的总体经济状况、行政事务、教育现状铺展开来,简直有说不完的话,叶予初突然有一些明悟:从古自今,男人们想要生儿子也许不是没有道理的,女儿家的不能出去工作,没有从政的机会,对外部事务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跟父亲之间哪里会有什么交集?
而儿子则不同,可以让他教育,可以跟他一起踢球,做男人可以做的事,可以跟他聊经济、政治、天文地理,还可以将大半生的经验和积蓄托付,以光耀家族,这样深厚的交集哪里是女儿可以比得上的。
是我我也想要一个这样可以并肩作战,光宗耀祖的儿子吧?
突如其来的理解,冲破了许多叶予初对重男轻女的介意,对父亲的那层隔阂也消弭了不少。
叶父也聊得起劲,这些想法他并不太跟属下们聊,他属于安静做事的那种领导,不会一上来就高屋建瓴地要如何如何,搞得很宏大,务实是他的原则,在他看来,种地就好好研究庄稼,说到天花板上也不能让地里种出好稻子。
听到后面的声响,叶父转头看过去,询问:“怎么了?”
“刘雅琳脚崴了,可能走不了了。”一旁立刻有人告知情况。
“那就让她回去吧,找个人送她,下午也不用不过来了,在家里休息,我们还要走一走。”
“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叶予初看了那红色裙子一眼,心想这女的恐怕是从未下过乡吧,穿成这样就来了,同行的几个女性都穿得简简单单,方便走路。
交代完,叶父就继续拉着女儿絮叨,实在是心中的图景从未对人说过,一时有人可以说,勾起了聊的瘾。
走到河边,叶予初脱了凉鞋下水淌了淌,清清凉凉的,有小鱼儿从身边游过,风吹着河边的大树,树叶纷纷扬扬,沙沙作响,天边几朵白云抿唇笑望着大地。
大自然果然是最治愈人心的,光是这么看着,听着,就已经足以将内心的烦躁驱赶干净了。
“小初,我们中午就到村长家吃顿便饭,走吧。”
“嗯,好。”叶予初也觉得有些饿了,出来走了这么久,一碗粉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村长家就在不远处,炊烟袅袅,现在许多人家都开始使用各种电器,村长仍然坚持用农村的土灶做出来的饭菜味道更香。
“这个锅巴啊,非得这样的土灶做出来的才香,还要红薯,非得这么炕着才香甜。菜的味道也要好些,今天这菜都是我们村里自己种的,老太特地去找其他村民家菜地找了些家里没有的菜。鸡也是自己养的老母鸡,绝对香。”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