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春雨一直把林楚送到西边的院子。
秦姨娘正在吃饭,见她进来没有抬头,也没说要等她的意思。
林楚自己坐下,翻开反扣的碟子,是一道豆角炒肉沫,散发着热气。
桌上摆着一碟炒时蔬,一蛊豆腐青菜汤,一碟烙得金黄的煎饼。
秦姨娘信佛后开始吃素,十年如一日,荤菜很明显是留着给林楚的。
林楚伸出指尖触碰碗壁,挺烫,“姨娘怎么给我留着菜,我都没说要回来吃饭。”
秦姨娘低垂眉眼,没什么情绪地说:“不吃就放着,给丫鬟吃。”
“要吃。”林楚笑着坐下,拿起筷子。
没有人说话,屋里一时只有碗筷碰撞的声响。
半晌秦姨娘放下了碗筷,拿出帕子擦嘴。
林楚几乎同一时间放下筷子,她吃得快,在现代社会的习惯一直跟随着她。
秦姨娘蹙眉,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
然而林楚看懂了她的欲言又止:“我知道吃饭要细嚼慢咽,习惯了。”
秦姨娘不语,手撑在桌上做了个起身的动作。
“姨娘,我从来没说过吧,我是个孤儿。”
秦姨娘停住了动作。
“我的父亲在我两岁的时候死了,母亲把我扔给奶奶后就走了,嗯?在这里应该叫做什么?好像是祖母吧?”林楚顿了顿,又说:“但是在我上高中后,应该是十六岁吧……奶奶也去世了。”
她沉默了一会,接着说:“我一直打工养活自己,我考上了大学……其实那个世界没什么好留恋的,人生总是浑浑噩噩。我以为我的人生来到这里会重新开始……但好像这里也不属于我。”
秦姨娘没有探究林楚话里听不懂的词汇,她希冀地问:“那我的女儿去哪了?”
她说了这么多,秦姨娘只知道问女儿女儿!林楚感到愤怒,她带着恶意,仿佛要看见秦姨娘的痛苦,“我不知道,那个世界我的身体已经死了。”
秦姨娘眼中的光熄灭,林楚一阵快意,她哼笑一声要走。
秦姨娘叫住她:“等一下。”
林楚转身回首,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姨娘。
“你不在,王爷今日召见我。外间有传言,说你三番五次去军营,可有这回事?”
林楚冷笑,“当然,我去找男人。怎么,要行使你母亲的权利骂我不知廉耻?”
“我知道,你们那个地方和这里不一样,不在乎这些。”秦姨娘摇头,说:“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人,我可以请王爷让媒人去提亲,不要再跑去军营,王爷很不高兴的。他今天……”
林楚轻蔑打断她的话,“你关心我的婚事做什么,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儿。”
“你快及笄了。王爷不关心你的婚事,我不能不管,你有心上人自然好……”
“不用。他不喜欢我。”她的眼睛有点酸涩,不想被看出来,她扔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转身就走。
秦姨娘坐在原地愣了半晌,轻轻地叹了口气。
……
夜晚漆黑如墨,天空无星无月,大地一片晦暗。
茂密的草丛间蟋蟀不断地叫嚷。
杨安拍下跳到手上的蟋蟀,扇开快扑到脸上的蚊子,小声咒骂:“妈的,那群匹夫怎么还不来,老子要被咬死了!”
旁边一个士兵也跟着抱怨:“这些龟孙……”
这时旁边的士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整个人趴在地上,耳朵贴在地面。
所有人呼吸放轻,蟋蟀和蚊子叫个不停,不知气氛的严峻。
杨安心跳加快,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他主动领的这份差事,杨嘉树拍拍他的肩膀说保重。他知道简单的两个字是怎样的信任,所以今晚的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趴在地上的士兵直起身,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看见手势的人便知道敌军来了,在他们野外潜伏三天后。
他们一个接一个传递这个消息,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大概一刻钟过后,隐约有微弱的马蹄声传来,并且离他们越来越近。蚊子嗡嗡停在杨安脸上,他一动不动。直到马蹄声逐渐微弱,他才感到痒。
“来了。”他说,气音小到只有自己听见。
此时,幽州城墙上放哨的守卫发现了异样,当即通报杨嘉树。
已经是深夜了,杨嘉树仍身着战甲,腰挎大刀。
泰州军选择在深夜突袭,在他的意料之中。
夜深时分通常人困马乏,没有准备时间肯定反应不及。他们没有想到,少年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泰州军行军迅速,杨嘉树站在城墙上往下看,幽州城的灯火照出城楼下一圈黑压压的人影。
“看这架势,江护怒火冲天呐,难道想一举拿下幽州城?”
杨嘉树不用看,知道是王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