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澜洳被彻底吓愣怔了,姚山海刚刚还来拉扯她,眼下却死在了地上,血流不止。她呆站在原地,忘了说话,忘了动弹。
穆珩收好软剑,看了她一眼,提醒道:“时姑娘还不走,是想等着官府的人来吗?”
她这才回过神,本能的应了一声“哦”,便着急忙慌的往门上跑去,开门前突然停顿脚步,转过身来向他行礼:“多谢穆指挥使的救命之恩,澜洳铭记于心。”说完便匆匆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出门后晕头转向的走了几步,发现走反了,连忙掉头往另一边跑去,心脏怦怦要跳出来似的,边下楼边琢磨,杨妈妈和采萝应该还在时府,她不能就这样回去,还是得想办法联系晴洳,让她帮忙把人带到码头。如今逃犯已死,码头上的锦衣卫很快会撤走,而姚山海死的消息,会以更快的速度传遍吴州城,保不齐时家还会再打她的主意,她要快些去找人送信。
鸿楼的生意很好,此起彼伏皆是酒保鸣堂的报菜声,时澜洳走得急,快到门口时没注意,差点撞上一个端着酒菜的伙计,所幸他们跑惯了堂,手脚灵敏,一个错身绕过去,就成功躲避了一场责难。可时澜洳却没那么幸运,和正走进来的食客撞了个满怀。
“姑娘小心”伴着一声洋洋盈耳的提醒,她落入了那人的怀里。连忙从他臂弯里站起来,赔礼致歉,却不想对方先开了口:“请恕在下鲁莽,可撞疼了姑娘?”
月白的袖袍举起来,向她比手作揖,垂眼看过去,能见到他腰间的烟青玉带,束出了窄腰俊拔的身形。一双星眸,磊落光明的看向她,等着她回话。
这人还算有礼,时澜洳定了定神,摇头道:“合该我谢公子搀扶,才不至于摔出门去。也是我走路太急,不怪公子,眼下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话落,发现他身后跟来一大批官兵,瞬间鱼贯而入。跑在最前面的竟是她舅舅时文昌。
更让人意外的是,时文昌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朝她眼前这人报备:“启禀小侯爷,小人已将这鸿楼团团围住,保管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直到说完话,他才发现时澜洳站在这里,连忙把她拉到身边,疾言厉色训斥道:“你不在姚府好好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也不给时澜洳说话的机会,一把将她推向旁边的侍卫,吩咐道:“把她给我看好了。”
而这位被时文昌称作小侯爷的年轻公子,却似乎有些遗憾,只见他轻叹一声,将两手负在身后,举止雍容闲雅,再说话时,已经是松泛的神情:“不必了,人早就跑了,有劳师爷带上仵作,再叫几个人随我上去。”说罢眉目一转,“哦,对了,让守着的人都回去吧,别惊扰了食客。”
时文昌俯首应是,见晏翎越上了楼,连忙与身边人交代了几句,就匆忙跟了上去。
师爷?小侯爷?时澜洳有些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但舅舅确实给前知府当过幕僚,后来那知府犯了事被削官流放,听舅母与他争吵时说起,都是因为他给人乱出馊主意,害了人家。看来姚山海不仅给了他一千金,还许他做回幕僚,重新当起了师爷。
但这位侯爷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想起酒阁子里发生的事情,时澜洳有些担忧起来,瞧这阵仗,他们怕是得了消息,来抓现行的,也不知他走远了没有,会不会有危险。
只顾着担心穆珩的安危,却似乎忘了,她眼下是姚山海的新妇,丈夫死了,自己又出现在这里,完全脱不了干系。
晏翎越早就料到,这秦明落进了穆珩手里,是必死无疑的,因为他手上,有厂公贪污河工钱款的证据。此番自己马不停蹄的赶到吴州,就是为了救他,可谁知还来不及歇脚,就收到密探送来消息,说姚山海背主,原本商定好的暗中搭救秦明,他却临时反悔,将人带去见了穆珩。
终究还是晚来了一步,方才与那女子相撞时,他就见到有个暗影从后门逃走了,再看这一击毙命的纤薄伤口,想来是用了锋利的软剑,出手狠辣,干净利落,他几乎能断定,此人就是穆珩。
只是没想到,这斯胆大包天,连姚山海也不放过,竟敢随意斩杀朝廷命官,东厂的气焰着实嚣张,纵容着锦衣卫霸道横行,搞得人心惶惶,也难怪圣上要打压他们。
还有那名女子,出现得也十分蹊跷,看师爷的反应,似乎与她相熟,话里还提到了姚府,为何让她在姚府好好待着?想到这里,他转身看向时文昌:“师爷,方才那名女子,与你是何关系?她与姚大人也有渊源吗?”
时文昌见姚山海死了,也感到万分惊奇,又见澜洳出现在这里,别不是跟这两条人命有什么牵连。眼下正盘算着,如何与她撇清关系,猛然听见晏翎越问话,险些慌了神,打起精神,硬装出一副如常的表情,说:“启禀侯爷,方才那女子是小人的外甥女,但昨日已经与姚大人完婚,小人也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说完暗自揣度,难道她将姚山海骗到鸿楼来,与人里应外合把他杀了?那另外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他竟不知这丫头还有这样的能耐,理不清头绪,实在纳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