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后,时澜洳穿着时良杰的衣裳感谢他:“今日多谢表哥,只是我这一走,你和晴洳恐怕不能轻易脱身,还有姚知府那边,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时良杰却穿着火红的嫁衣,十分愧疚的说:“虎毒尚不食子,我和晴儿不会有事的,大不了一顿家法,挨了便是。
至于姚知府那边,退还他聘金即可。父亲的赌债,我母亲还有些嫁妆,加上我和晴儿的积蓄,也够还了。原就是我父母,是时家愧对你,今日我在此,替她们向你赔罪。”说罢拱起手来,向她深深鞠了一躬。
却不想动作幅度太大,头上的凤冠差点掉下来,连忙去扶,竟勾住了发丝,将头皮扯得生疼,斯哈一阵低吟,澜洳忙上前来帮他,晴洳却在一旁捂着肚子憋笑,气得他赶紧盖住盖头,连连叹气:“唉!斯文扫地,有碍观瞻,有碍观瞻啊......”
临分别的时候,晴洳忽然跑上来抱住澜洳,说:“阿姐,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千万保重。”
时澜洳早就习惯了晴洳的的热情,但她却不是一个会轻易表达感情的人,不是她不想,而是从小的生存环境,只允许她有一副面孔,那就是乖巧隐忍,逆来顺受。即便,心里住着一个活泼的姑娘,也早就被她雪藏了,经年岁月,不示于人。
迟疑着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晴洳的背,算是回应她的拥抱,然后说:“你也保重。” 就匆匆躲进了供桌底下。
门打开的时候,吴秀梅惊讶的质问晴洳:“你怎么在里面?”
只见她撒着娇抱住吴秀梅,说:“我来祠堂,求祖宗保佑咱们家日后顺风顺水,母亲,你看我的手,被香灰烫着了,看似要起泡,好疼......”
吴秀梅一听,紧张起来,姑娘家的手很重要,想她当年,人虽长得不怎么样,但却生了一双美丽的手,凝脂玉肌兰花指轻轻一勾,任凭谁的魂灵儿都能给勾来,就像时文昌,年轻时是那样英俊倜傥的贵公子,不也被她拿下了吗?
连忙拿起晴洳的手来看,边吹边说:“这种烫伤拖不得,得赶紧让顾妈妈帮你敷药,回头留下疤痕可难看。”又忽然想到,眼下顾妈妈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于是先拿眼睨了睨盖着红盖头的时良杰,然后招手示意顾妈妈过来,与她耳语:“你带上几个强干的家丁,务必把这丫头看紧了,送到了姚家别业也不能松懈,定要亲眼看她坐上花轿,再陪着进了洞房,你的任务才算完。”
顾妈妈一副老练姿态,吊起眼角眉梢,得意的说:“主母请放心,老奴定把这事给您办妥帖喽。”
时晴洳被吴秀梅牵着去敷药,临走时回头朝供桌方向看过去,扮了个得逞的鬼脸,才跟着一行人离开了祠堂。
时府上下其实没几个仆从,吴秀梅舍不得花钱养闲人,在老太太走后,又遣散了一批。眼下,得力的家丁和仆妇都派出去了,昔日偌大的将军府,一日不如一日的凋敝,现如今,已是满目的凄凉。
她一路躲藏着来到后院的角门,却发现自己多此一举了,途中一个人也没遇见。
顺利登上马车,见到了杨妈妈和采萝,换上自己的衣衫,三人乘着马车一路狂奔,很快就来到码头。竟不曾想,港口排起了长队。
挑起帘子望出去,又见一支锦衣卫驻守在那里,举着画像分辨船客,杨妈妈焦急起来:“这可怎么办,队伍那么长,这会子去排队,没有半个时辰怕是轮不到咱们,也不知公子那里穿帮了没有。”
权衡利弊,坐着马车跑不远,怕是还没出城就会被抓住。况且船上一应俱全,逃亡起来最方便。于是不再犹豫,时澜洳当机立断做了决定:“走,去排队。”
大概是因为心中焦急又发虚,三人下了马车后,形色有些匆匆。杨妈妈和采萝胆子小,总是不自觉的回头张望,尤其快排到她们的时候,回头得越发频繁起来。终于被那巡视的锦衣卫当成了可疑人物。
只听他大喝一声,惊住了众人,附近两个番子闻讯赶来,一把将杨妈妈和采萝拽了出去。
从来谨小慎微的仆妇和丫头,哪里见过这样阵仗,杨妈妈当场就晕过去了,采萝被吓得哭起来,但她不打算连累时澜洳,怯怯的眼神望过去,是叫她先走的意思。
也许是这边的动静太大,引来了锦衣卫的头子,只见那人远远走来,身穿飞鱼莽衣,腰间挂一把绣春刀。时澜洳猜想这人应当有裁决的权力,常在罪犯堆里游走,也必然能识别她们是良民。
正打算上前说明情况,身边的人却纷纷跪了下去,一旁的老孺好心,边按着自己的小孙子,边将她也拉跪在地,急急提醒道:“当心冲撞了这些阎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一会,眼前出现一双镶着金丝滚边的云头靴,端端在采萝身前站定。时澜洳觉得有些眼熟,不过只回忆片刻就想了起来,竟然是他。总算有了一线生机,她欣喜的抬起头来看过去,没错,就是那张叫人印象深刻的罗刹脸。
对面的人原本在打量采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