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陆续启程,步声如雷,周围的哭声渐渐被掩盖,眼看着晏翎越拨转马头,她连忙挤到最前面,举起手来朝他挥舞,原以为他不会望过来的,却不想,他竟然会回头看她,并用戴着红绳的那只手,指了指地面,比划一通,她看明白了,他说尘土飞扬,叫她赶紧回去。
大概是夹杂在悲伤的氛围里,她鼻尖一酸,也莫名伤感起来。一众眷属,直到看不见大军的踪影,才散开离去。
回到袁宅,她猝不及防遇见了高显垒,心上一惊,还以为袁梦娢又被他欺负回了娘家,正要问,却瞧见跟在后面的袁明达,原来方才百官送军,他们先她一步回来了,这会子正要出门,两人有说有笑,似乎相谈甚欢。高显垒见她,笑着问候:“许久不见,姨妹可还安好啊?眼下娢儿有孕,不便四处走动,又常说无聊乏闷,姨妹若是得空,就常来我家陪她说说话吧?”
辽疆察吉尔反叛,为避免乌疆在这时候倒戈,陛下将乌辛使臣困在京师。而定国公已死的消息,也被暂时按了下来,时澜洳虽然不齿高显垒的行事作风,但想到他父亲为国捐了躯,心中还是难免哀叹,于是收敛了心绪回复他:“我近来不得空,日后有机会定登门拜访。”
袁明达很有眼色,心道澜儿若是去了高家,姊妹俩人岂不是要打起来,他连忙上前转移话题,“贤婿不是约了友人吗?让人久等可不好。”
高显垒这才想起来,杜若坊新来了一个魁首,他已花了重金,约得佳人初夜,确实不能耽搁。便连忙作别时澜洳:“那我这就去了,还望姨妹莫要食言。”
要说杜若坊,确实是个令人醉生梦死的快乐天堂,高显垒一进去,就待了三天三夜。其实在成亲前,他也是日日回府的,但自从娶了袁梦娢后,就不愿意回来了。好比今日,一进卧房,就被她的幽怨连连,烦得不能清净:“三日不归,你是不是又去杜若坊了?还是情香楼?”
“你如今怀着身孕,又不能伺候我,我不去这些地方,还能去哪里?”
袁梦娢擎着帕子抹眼泪,“你那些个通房丫头呢?难道伺候不了你吗?非要去那些腌臜地方做什么?”
高显垒不耐烦:“那些都是我屋里的老人,早就没了滋味。你要嫌那地方腌臜,就别拦着我纳妾,上回莺莺被你私自发卖,这笔帐我还记着呢,别以为回了趟娘家,事情就翻篇儿了。”
袁梦娢气急:“那个狐媚子故意顶撞我,难道我还要纵着她不成?就连母亲也说是你的不对,此事怪不到我头上。反正杜若坊这些地方,你是不许再去了,否则我就去找母亲,让她来治你。”
高显垒确实答应过张莲,不去秦楼楚馆,瓦子教坊,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道:“不去也成,但是你发卖了莺莺,就要赔我个妾室。”说完他马上起身,把立在一旁的彩月拉进怀里:“你若肯把这丫头给我,莺莺的事就一笔勾销。”
袁梦娢连忙伸手去拉彩月,却慢了一瞬,看着他对彩月上下其手,听着彩月连连哀求:“姑娘不要,姑娘不要。”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嫉妒愤怒,无奈悲凉。
自小有两个陪伴她长大的侍女,一个凝香,上回去春华宴,被锦衣卫带进诏狱弄死了,剩下一个彩月,如今也……可若不应高显垒,迟早也会被他糟蹋了去,与其这样,倒不如痛快答应,彩月是自己人,总比别的女人强,于是她狠了狠心肠:“你说话算话,纳了彩月,就不再去那种地方。”
高显垒得逞一笑:“自然算话。”说完便不再理会她,拉着彩月走出了屋子。
可是刚走出不远,彩月的脸上便浮起了笑容,只见她附在高显垒耳边,轻声道:“世子好计谋,彩月终于是您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