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翎越送时澜洳回袁府,登车时特地吩咐者离绕道十里长街,弥补时澜洳在春华宴那日留下的遗憾。
马车踢踏前行,时澜洳坐在车里发呆,脑海里是沐奈院发生的事情,恍然间,想起陈怡,还有晏翎越对她的嘱咐,忽而抬眸望向他说:“你今日多虑了,陈怡并没有为难我,说起来,也是我太过小人之心了。”
晏翎越心知肚明,却装作惊讶的挑了挑眉:“哦?是吗,没有为难你就好。”
经历了这件事,令她对陈家赞不绝口:“嗯,果然是大家之女,看来陈阁老是一位深明大义的父亲,陈家家风很良正。”
晏翎越不想泯灭她对人性仅存的一点期望,但也实在说不出附和的话。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于是他挑起车帘笑着提醒她看:“娘子,你今日衣香鬓影,很适合夜游。”
只见车窗外银花火树,绚烂夺目,时澜洳惊喜万分的探身望出去,街道上人来人往,各式店铺鳞次栉比。便欣喜道:“小侯爷,咱们寻个地方下车吧。”晏翎越很配合的喊了声者离,马车便慢慢停住了。
她顺着街道,看了一路,直咽口水,奈何暮食吃得太撑,只能慢慢踱步,偶尔回头看一眼晏翎越,却瞧见他,手上拎着的东西越来越多,她好奇的上前扒开来看,竟发现,都是她方才留连看过的美食。
她十分难为情的担忧道:“小侯爷,你买这么多,吃不完岂不是很浪费?”
晏翎越却笑着与她说:“你可以每样都尝尝,剩下的留给我,实在不行,还有者离。”她只得先回头,惭愧的望了眼不远处的者离,然后转过身来,开心的朝晏翎越点了点头。
两人悠悠逛着,在路过羊炙铺子时,她又呆呆顿住了脚步,晏翎越见她馋得走不动道,所幸拉她进店坐下,点了一盘炙羊肉。跑堂很快就把冒着滋油,撕好成块的羊肉端了上来,口中振振有词:“上好的羊后腿贴骨肉,客官请品尝。”
撒了特制辛香料的炙肉,色泽诱人,香味扑鼻,时澜洳迫不及待尝了一块,口感细嫩,肉质丰盈,顷刻间,令她满足得闭上了眼睛,晏翎越见她吃得开心,比自己吃了还要高兴。而她见他不动筷,忙极力荐道:“这肉吃起来不膻不腻,还略带一点点嚼劲,你快尝尝呐。”
可晏翎越却似乎有话要对她说,伸出手来示意她靠近一些,她没想太多,茫然往前倾了倾,竟迎上了他探过来的手,很自然的在她唇角上揩了揩,他笑着说:“娘子,你唇边沾了油渍。”
虽然愣了一瞬,但她并没有躲闪,因为纯粹的爱意能直抵人心,她感受到了。望着他温眉慈目的模样,恍然生出了一种错觉,“小侯爷,你有点像我外祖母,她从前也常常这样替我擦拭。”
晏翎越突然顿住了手,心里一片惨然,暗道这丫头,究竟是不解风情,还是不懂情爱?她与穆珩不是……想到这里,突然茅塞顿开,莫非她把感激之情与男女之情混为一谈了?
但这于他来说,倒是个意外的惊喜。身为未婚夫婿,他有这个责任帮她区分,于是坐正了几分,温柔着眉眼告诉她:“你如今许了我,我就成了你的亲人,自然会和你外祖母一样,关心你爱护你。但本质上,我与她却不一样。”说着突然郑重起来,“你方才在茶楼里说,我们这段姻缘能维持多久,全听我的打算,可是当真?”
美食当前,时澜洳并没有发现他态度的转变,此时正举着一盏冰镇酸梅渴水,朝他点头,“自然当真。”
晏翎越其实很担心她会改变主意,眼下再次听到肯定的回答,这才有了说出下文的勇气:“我们的婚期定在冬月,虽然还有小半年的光景,但真要过起日子来,眨眼即临。”说着垂眸笑了笑,复又抬眼看向她:“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从前未定亲时,我自由惯了,并不很向往身边多个人的生活。可是,自从与你订了亲,我的心境就彻底发生了转变,尤其在见不到你时,总会莫名的忐忑不安。”
嘴里的炙羊肉突然没了味道,时澜洳被晏翎越这番话,说得面红心跳,放下筷箸,她垂着眼眸问他:“所以小侯爷,你要跟我说什么?”
晏翎越却目光坚定的望着她:“不如我今日,先与你透个底,我打算认真和你过一辈子。”这话引得时澜洳倏然抬眼一惊。
而他却镇定自若的继续道:“不管我们,是因何原由定的亲,但既然要长久维持这段姻缘,就没道理做假夫妻。我身为晏家独子,绵延子嗣是一项重任,待你我成亲后,在父母长辈跟前,其实拖不了太久。更何况,奉旨成婚,并没有那么容易和离,若执意要分开,那我们就得冒抗旨不尊的风险了。”
他这番话,令时澜洳一时难以接受,很需要时间来缓一缓。
抗旨不尊?她从未考虑过这么严重的问题。如今往回看,她至多能想到,不与晏翎越定亲,会有什么后果。只怕此时,自己已经与高显垒订了亲,正坐在时园以泪洗面吧。这么想来,她其实还要感谢这道赐婚懿旨,毕竟晏翎越比高显垒要好许多,迄今为止,行事妥帖,面面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