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澜洳连忙站起来,走到船舷边上张望,可临近的江面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探着身子往更深远的地方看去,只瞧见黑漆漆的一片。惊风扯火的唤来护卫问:“你可听到了方才江面上的动静?”
只见那护卫满不在意的说:“嗨,姑娘莫要大惊小怪,这江中常有鲟鱼跳出水面,体型巨大,闹出点动静实属正常。”
她深深的松了口气,回到甲板上坐下,“竟是我孤陋寡闻了。”
采萝却惊魂未定,一脸惊恐的说:“你们可记得,李记包子铺对面的茶水铺,里面有个说书先生?”
时澜洳以为有什么古怪,便应道:“记得,我今日还经过那里,似乎是有个老先生在说书,怎么了?”
采萝继续说:“我每回去给姑娘买零嘴,都会去他家歇脚听会书,有一回讲的便是,便,便是......”只听她越说越诡异,越说越磕巴。
杨妈妈被她说得绷紧了神经,实在忍无可忍,拿袖拐子拐了她一下,“要说便好好说,无端端的你抖什么?”
她这才定了定心神,继续:“老先生说陆地有马匪,江上有水寇,若进入海里,便是海盗的天下。咱们会不会是遇上水寇了?”
时澜洳却用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顾虑:“咱们现在走的是朝廷修缮的运河,属于水上的官道,不会遇见寇贼的。”
采萝一听,安心了些,“那就好,那就好。”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又听一旁的杨妈妈说:“不过,我听闻,河里的那些大鱼都长着獠牙,会吃人。”
边说着边张牙舞爪的朝采萝比划,吓得她扔下毯子,尖叫着跑进了船舱。留时澜洳和杨妈妈在甲板上咯咯直笑。
但是夜深了,江面似乎起了风,吹得桅杆吱吱响,冷得人也直打哆嗦,再待下去怕是要得风寒,于是两人相携着快步走回了舱房。
逃亡的第一夜,三人都激动得不能入睡,彼此作伴聊天,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
清晨的江面上 ,雾气朦胧,从高空俯瞰,时澜洳的船形单影只,在云霭里忽隐忽现。
她有些晕船,昏昏沉沉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起身走到甲板上透透气,只见前方一重山水一重雾,两岸的景色也朦朦胧胧,临近了才能看出一点轮廓,可就在这样的轮廓里,似乎有人影在攒动。
她感到奇怪,这荒山野水的地方,怎么会有人?疑惑间,船前的胧雾渐渐散开,一艘大船慢慢出现在前方,停泊在不远处的凸岸边。
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蹦上心头,忙不迭返回船舱,把杨妈妈和采萝拉起来,三人着急忙慌收拾好行囊,再出来的时候,她们的船已经被两三条浮舟挡住了去路,站在上面的人,手拿着刀枪,凶神恶煞的怒喊:“船上的人听着,想活命的话,就把值钱的物件都交出来。”
采萝欲哭无泪,“小姐,咱们船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这可怎么办?”
是啊,祖母给她准备的嫁妆,一直存放在钱庄里,不到万不得已时,她没想过要动用,而如今留着傍身的银两,只够去京师的花销。踟蹰间,还是杨妈妈急智,突然塞给她一个包袱,说:“姑娘,给,这是晴姑娘昨日给你的,老奴看过了,里面的金银,足够买一座小院了。”
对啊,昨日登船时,顺手交给了杨妈妈,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打开包袱来查看,里面确实装着许多金银首饰,这下心里有了三分底气,也总算敢去和对方交涉了,只是单枪匹马的,难免士气不足,想着唤两个护卫陪她一起去甲板,可四下里寻望了一番,竟然连一个鬼影都看不见。罢了,人家也不是来卖命的。
拎着包袱来到船舷边上,撞着胆子大声喊:“我把银子给你们,你们可要说话算话。”
只是话将说完,就看见一个脸带刀疤的男子大笑起来:“磨磨蹭蹭老半天,我还琢磨着,是个什么样的怂包,原来是个小娘们儿。”
另一头,有个五大三粗的人也跟着起哄:“看来这艘船上没男人,哈哈哈……”
顿时,粗鄙的哄笑声四起,在江面上回荡。
时澜洳吓得退回到舱门上,与杨妈妈和采萝商量:“这群水贼不会信守承诺,准备一下,咱们跳船。”
采萝急得哭起来:“可是我和妈妈不会凫水。”一旁的杨妈妈也跟着犯难。
时澜洳见她两鬓斑白,一把年纪了,这要是跳下去,与送死无异,若是不跳,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自己虽然会水,可想要在这片茫茫的江河里逃出生天,又谈何容易?采萝就更不用说了。顿觉这个决定做得太草率,犹豫一瞬,罢了,还是去和那群人交涉吧,离开前,特地交代采萝:“你去拿把匕首放在身上,以备受辱时......”自尽的话,她讲不出口,想了想,说道:“你自作决断吧。”
然后头也不回的往甲板上走去,敢在官道上劫财的水匪,背后必然有靠山,这回怕是在劫难逃了,但是,抱着无所畏惧的心态,就没有那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