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已过年节将至，朝廷将外间的消息瞒的严实，百姓们自然都是一门心思都放在庆贺年节之上，今岁除了衡阳之事，在百姓们看来实在也算是风平浪静了，总归那处离着建康远，再如何战火纷飞，于他们总是无碍的。
付泠鸢特意叫冬青在宫外的成衣坊买了身寻常女子会穿的常服，只挽了发，在如瀑般的发间披散着，只取了其中一半挽了一摇摇欲坠的低髻，余下青丝一分为二，尾端成环，缀在胸前两侧，看上去甚是灵动。这是近日里建康城中最时兴的发式，不止是哪位梳发女想出来的，不论是谁梳上这样的发式，都能添上几分娇俏。
虽看着不大成样子，也很不合规矩，只是今日她本就是出宫寻乐子的，这般不成样子，才有趣味。
妆奁盒子里找不到合适的簪子，付泠鸢原想着就这般也没什么不好，临出东宫时，又见着冬青发间的那只珍珠簪子甚是合适，便伸手取了下来，往自己的发间一插，“当是用银作局那支东珠簪子与你换的，昨日你不是还念叨着，方才忍冬才拿回来，去找她取去。”
东珠簪子不是谁都能用的，冬青一向喜欢这些圆溜溜的东西，奈何东珠不能随意赏人，今日拿这由头去换，也还算是说的过去。
“陛下喜欢拿走便是，左右都是从小私库里挑的。”她笑眯眯地替付泠鸢扶好尚未簪稳的发饰。她们日常在用的衣裳首饰都是付泠鸢赏的，有些外边送进宫的东西实在算不上太好，连私库都进不去。那些东西当下就会被赏给身边这些侍候的。
她从来不缺这些，忍冬又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这样多的首饰放在那处落灰也是无益。两人一合计便就又辟了一块地方，将这些东西都收好，以防日后再往外赏时找不到合适的东西。付泠鸢倒是知晓这两个丫头的打算，还调笑了两句，说是她们两人设的这小私库，很有些当代名士视钱财如粪土的意味。
自然，那些名士是自幼吃穿不愁的，金银堆里长大的人，若是还要钻钱眼里，这外面百姓的日子便就更没法过了。
付泠鸢啧地一声想要去掐她那张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嘴，却被她闪身躲了过去，“陛下快些去罢，叶将军要等急了。”
……
宫外总归是要热闹一些，离着宵禁总还有许久，除去年节期间，这便是最热闹的时候，沿着街巷的两边，摆放的全是商贩们自己编制的一些小玩意，各式络子，滚灯，还有些孩子们喜欢的草编，看着虽不如宫中的那些小玩意精巧，却极富市井气息。
付泠鸢今日也不扭捏，在人群穿来钻去，见着有意思的就要凑上前去看一看，即便是从前见过，也挡不住她此刻就是要站在旁人的摊子面前看上许久。
“姑娘看了这样久，可有喜欢的？”刚描完百子图的摊贩小心将滚灯放在一旁晾着，抬首间瞧见她在此处站了许久才多问了一句，他这处不缺生意，快到年下，总有人愿意在此时定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回去，哄家中稚子高兴的，现下在做的都是旁人定好了待会儿要来取的，“若有想要的样式现且选好，待您同兄长逛完了这条街巷，再回来取时辰便是正好，不然便是在此处白浪费时辰了。”
“不是兄长。”叶相域低声驳了一句。
“那便是夫君了，是在下眼拙，未能看出。”
闻言他倒是不曾解释，方才便就是故意这般引人误解，自是想听见这样的话的，眼见这付泠鸢也不曾开口驳上一句，他才弯了唇角。
付泠鸢凑上前瞧了方才那只墨迹未干的纸灯，上边的字倒是清隽好看，像是下了许多功夫习的，“你这一手好字画，便只用来描滚灯吗？”
民间的手艺人不少，写得一手好字的也不少，只是这位的字迹实在不像是外边那些没上过学堂，依葫芦画瓢画出来的好看，且他那一身穿得也甚是整洁，看着倒像是什么清贫人家的读书人。
那人也听出付泠鸢问得是个什么意思，也不隐瞒自己读书人的身份，纵然这京中学子对他这般摆摊吆喝，认真做买卖的行径私下议论纷纷，可他倒不觉得这般有什么不妥当。北楚既不轻商，朝廷也并未阻拦学子们摆摊卖买养活自己，那旁人说些什么便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年节将近，趁着现下空闲，做些东西贴补家用罢了，也就这几日学堂放了冬假歇息，再过些时候夫子重开学堂，便就不做了。”
他回的坦荡，待手边的灯笼晾得差不多了，便将它放至一边重又取了一只素白的，付泠鸢瞧着他手边竹筐里还有不少素灯笼，回首瞧了一眼叶相域，见他微微颔首，才又问，“不知你还有多少要做，可能腾出些画笔颜料给我们，我想这自己制上一只。”
“这东西做不好是要脏手的，夫人小心些罢。”他倒是没有犹豫，将手中的素灯放下，把整个摊子都让了出来。街边的摊子大多是用两块门板拼接而成的，长宽恰够两人并排坐下，那学子从旁边的人家借了一张矮凳，“公子也来坐着画罢。”
他们两人穿着朴素，举手投足之间却实在不大像寻常人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