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燃不是昏了头,而是刻意为之,叶相域咄咄逼人,他也不是个愿避锋芒了,连珠的指责之下,依旧还能端直地坐在当场,甚至学着叶相域的样子也端了茶盏,不紧不慢地啜上一口,“在下以为方才不过闲聊罢了,怎地辅国将军这般动怒,难不成是说到了将军的什么痛处,才叫将军……”
“外间的暖轿当是准备的差不多了,孤瞧着外面影影绰绰的,像是不敢进来回话的样子。”眼瞧着这话再说下去就不大好听了,付泠鸢这才打断,这样的偏护任已经决出了这场莫名争端的输赢,“辅国将军今日不曾回府,想必府中没有准备晚膳,便留下一道用膳罢。”
“白少君系好了大氅,拿稳了手炉,千万莫要冷着自己。”
付泠鸢瞪他一眼,似乎是对他这般不肯饶人而不大高兴,未免场面太过难看,只能又打起精神帮着圆场,“外间天冷又暗了下来,行走之间也需小心。”
白思燃抿着唇,原本浅淡的唇被生压出红艳的血色来,他瞥一眼叶相域,眼中淡漠不耐。碍于付泠鸢的偏护又实在不好再发作,只能压下心中不快轻声谢过,他的嗓音轻柔,听在耳朵里实在算得上是一种享受,“谢陛下关怀,也谢过叶将军。”
推了门,外间空无一人,白思燃不顾暖轿未至亦无人点灯,脚步不顿地踏出门去,还不忘给屋内的两位将门合上,待外间的脚步远了,付泠鸢才伸手拿了块一样的茶点放入口中,不过一口就足够令她不满地咋舌,“冷硬的茶点噎人,难怪你说话也那样噎人。”
“是白少君先对臣发难的,陛下竟这般偏袒他吗?”现下离着用晚膳还有一段时辰,瞧着她手边似是没茶的样子,便径直走至她的身边,替她重沏了一盏温热的,“陛下这些时日时常与白少君一道?”
她眼皮都不曾抬起一下,对他的质问充耳不闻,和着茶水将茶点慢慢吃完,才开口反问他,“今去贺搂,可去见他了?”
密信之中虽不曾写,可猜也能猜到他去了云洲,定是要找机会潜入贺搂一趟的,不论是为了兄弟之情,还是为着边城能免一场战事,都有不能不去的理由。
叶相域也没有要瞒的意思,轻嗯一声又道,“去了贺搂,却未见着兄长。”
他默然许久,失望的嗓音之中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痛,“他不愿见我。”
费了许多力气又浪费了两三个钉子,守在武安王府外等了足足三日,却连一句话都没有,此前他说的日后就当做不识,竟是当真的。
付泠鸢也同样默然,从前虽然想过他们兄弟之间必有一战,却一直不曾想到他们两人竟真的要如陌路人一般死战一场。即便是交战多次的死敌,在沙场外相见总也能说上两句,不至于这般决绝,而叶惟域这般冷待,这便是做好了不死不休的决定。
“万要小心。”她艰难开口叮嘱了一句,若是两人之中只有一人能活,那她宁愿是叶相域,“死战在所难免,他又是出了名的难缠,即便如此也要千万小心,至少也要保住性命。”
暖阁中寂静许久,就连方才爆响的烛火也都静了下来,沙场之时难以预料,此战北楚准备充足定不会输,而至于主将会否会死,叶相域自己也不知晓,战前不可承应任何事,他轻笑道,“陛下应当信任叶家人,北楚立国百年,叶家不曾丢过一寸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