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忧徐映的安危,比武开始前连翎还是到了近场处,他谢绝了场内官员给他搬来的椅子,只站在围栏处观看。京中盛事自是臣民同乐,平民百姓上不了贵胄云集的观礼台,只能在围栏外观看。
连翎手中握着的惊风剑,再加之一身玄衣王袍,威压尽显,周遭同观着无人敢上前,自觉为他空出了一块地方。
今日天朗,在冬日的京城已然算不错的天气,距离约定时辰越近,观礼台四周的人群便越发多了起来,禁卫军的人维持着秩序,就连銮仪卫也出动了不少。
秦玖娘隔着人群扬手跟连翎打了个招呼,随后带着人手将三公主所在的礼台下层次包围,自己则是带着亲信到了楼上。
起先是兵部出列的懂武事的官员充当裁判,来了一套“比武招亲,点到为止”的开场白。
随后锣鼓声起,到了比武者进入擂台的时刻。
在四座瞩目之下,封炎罗布轻功持剑点落于台上,广袖满风神采奕奕,好不风流潇洒。末了还笑着冲四周挥了挥剑,引得满座惊哗雷动,全然没有在意他是外邦异族。
徐映的出场反倒是平常,他是大越官员,上台前先是抱刀向台下同僚拱手敬意,向演武台走了几步后又冲三公主所在的凤台行礼一拜。不同于刚才的同僚问候,这一礼他长揖及地态度诚恳非常,犹如礼见神明。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晓,这一礼是回谢三公主对他战无不胜的祝词。
礼毕他回身向演武场走去,步伐不再迟缓,他未提气越入台上,而是顺着旁边的阶梯一步步踏入另一侧的阵地。
罗布自始自终都在打量着他,大越三关近年来的几场漂亮的胜仗都与宸王息息相关,徐映彼时身为副将自然少不了他的功绩,然在战役的记录中这位徐将军似乎一直都没有什么过人的表现,回到京城后也处于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上,就连适才也未露出什么张狂与野心来。
就这样一个不温不火的人,究竟是什么能让他主动下帖邀战,是宸王的授意,还是大越朝廷的决策,又或者是他自己有什么所求?
“久闻徐将军之名,”罗布语调上扬甚是从容轻快,年轻的武将笑起来有两颗虎牙,显得他年龄愈发小些,“今日得见着实是……”
但他的眼神中却不是和善问候,而是——
杀意。
“三、生、有、幸。”
随着话音,罗布手中的剑已经破风而来,他速度极快,一出手就饮剑含杀。
徐映人才落定尚未拔刀,百辟是苗刀制式,单是刀身就有三尺八寸长,如此这般迎上劲敌,一旦显露拔刀的姿势可谓是破绽尽显。
谁也没想到徐映的应对之策居然是不动,他不做攻势也未后腿,脚下扎稳后将未出鞘的百辟横在身前,在罗布剑势到面前的那一刻正辟上他出鞘三五寸的刀身处。
常人练苗刀多做双手用,徐映在沙场驰骋时多做骑兵冲锋,他能单手挥动苗刀斩杀身体强悍的西戎人,由此可见其臂力强悍,而今刀未全部出鞘双手相迎,自然是将此力全部化解开来。
随着罗布丢弃的剑鞘落地,罗布也收剑回身拉开一段距离,下一刻苗刀百辟悍然出鞘,曾在三关百战不殆的神兵终于又见天光,面对强敌发出一声翁鸣。
两人之间并未片刻停留,刀剑相撞间快速交换了几个身位,武者的威压节节攀升。
谢簌黎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扣住杯盏凝视着台下的战局,她无数次推演过罗布与徐映的这一战,也曾猜测到或许罗布会先发制人,但却无法预料到他一上来就好似进入巅峰尽是杀招,逼得徐映值得一招招化解,全然不能主导局面。
“不妙。”她心中一紧,面上却并不改声色,转头对清允轻松道,“殿下稍安,徐将军自有应对之策。”
场下徐映的情况的确不尽人意,这样招招致命的搏杀对他来说疏远已久,哪怕谢簌黎下场帮他试刀时,他也未如此这般被动过。
应辞剑属寒,剑身轻薄修长,经谢簌黎江湖磨练冷僻如清月泠泠,孤绝又冷清。谢簌黎腕肘有旧伤,出剑的速度比罗布快却不似他那般蛮狠凶荏,化克谢簌黎的剑势徐映可以靠百辟坚硬的刀身,而今对抗同样强悍,自然要避其锋芒!
于是,徐映抽身向后躲过近前的一击,饮血无数的百辟递至身前,居高辟下,势若破竹。
顷刻间攻守换位,逼得罗布不得收剑抵挡,徐映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即可收势换招继续迎上。
罗布师承封炎高手,剑势如焰,在这天寒的冬日也耀眼灼人。日头渐升,两人鬓角都已生薄汗,徐映面色不改,他握着刀鞘抵挡剑身的撞击,深邃的眸子始终盯着对手的剑。
场下人声嘈杂,议论声纷纷扬扬,但明眼者都不难看出徐映此刻并不轻松,这一回合明明他才是主攻者,主动权却明显在罗布手中。自始自终这场比武的节奏都被罗布所带动,徐映在不知不觉间已然被引入他的彀中。
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