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辰马才同他确定“你不回彀溪了”?
“我能做的都做了”,所以才有“假发自然让鬼兵队去”。
后勤枢心借着劝架的话头,向先锋营的主将确定了彀溪安排已经妥当,可以诱敌了。
原本,便该是桂出现在彀溪城中。
那天中军帐里,桂横指在自己颈项前,示意由自己去完成这次斩首行动时,桃令拦住了他。
军中不能无人坐镇。
桂原本是想留辰马挂帅的,桃令却摇头。
少年忽然想起了一件很久远的故事:“你不是说,我比高杉更适合用美人计?”
桃令眯着眼睛笑一笑:“那时候你还小呢。”
“那现在我就不适合了么?”
“只不过是,有更适合的人而已。”桃令摇摇头:“我也长大了呀,小太郎。”
桂很难反驳这句话。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桃令都是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银时对此唯有一个要求,就是不到万不得已,桃令不可以亲手杀人。
桂和高杉也是这个意思。
桃令郑重应诺。
她很清楚他们是为自己好的。所以她宁可在美人计里加上些苦肉计,自己弄伤自己,诱惑得风间军内军心不稳。
不亲手杀人,也有别的成事办法。
高杉袍泽义气极重,视部下同手足,拿鬼兵队当自己的眼珠子那么护着。银时则正好相反,独来独往,身先士卒,有时候疯起来,为达目的不惜自己受伤,常常显得有些冒进,实则是有自己的谋算在的。他太适合当先锋了,一身染血的白衣,被桂生生捧成了冲锋的旗帜,而高杉带着队,做桂的策应。桃令红衣翻飞在辕门之上,鸣镝指引着归营的方向,他自己带人殿后扫尾,辰马当他稳固军队的后勤枢心。
他也不过是个少年人。
他拥有的只有这些而已。
他的智记谋算,他的军队,他的同袍战友,他的兄弟手足,甚至他自己的一条命,都被他捧在了赌桌之上,同这疯狂混乱的局势对弈,在杀机四伏之中搏一个遥不可知的未来出路。
累累下注,层层加码,直到连桃令本人,都被他推上了棋盘。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桃令此去危险,若有什么闪失,该怎么办。
直到桃令带着令人惊惧的伤回来,单膝跪在他面前说,幸不辱命。
银时和高杉在彀溪城破、桃令进了敌营之后,就带人驻扎在令城周遭,只等她成事的信号放出,便要抓住时机进攻,而今同样捷报频传。
一战功成,后怕才一夕之间爬上了桂的心头。
桃令一向是爱美的,哪怕最狼狈的时候,也总是在意容貌,喜欢干净整齐。她又有些特殊,身上从不见半点伤痕,哪怕是从军以来颠沛流离,她甚至都没有晒黑过,似乎永远都是秀气精细的模样。他何曾见过她那样惨烈残艳的相貌。
何况是她、亲自下的手。
她该多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