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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1 / 3)

天化十四年,二月初三。

“当——”

朝暮亭的钟声缓缓荡开。

预示着辰正将至。

陆双楼打着哈欠跨进西山书院的大门,环顾一周,站着的十来个人都是熟面孔。

“还没来呢?”

虽未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指不定不敢来了呢。”

“不能吧,听说人专门堵郡主,跪了一个时辰才求来免费入学的恩典,这肯定得来啊。”

“一个时辰?不是半天么?”

“你们都哪听的,我在府衙的二舅亲眼看见,只跪了一小会儿。”

“管他跪了多久,你们说,一个突然冒出的私生子,怎么就入了郡主的眼?”

……

少年们在初春清晨的寒气里谈得热火朝天,半晌才有人意识到他们还不知这个私生子的名字。

“对了,他叫什么来着?长期,你兄弟你总得知道名字吧?”

被叫到字的少年站在最边上,身材高大,面上却像罩了一层冰霜:“滚。”

陆双楼站在他身后,靠着雕了千里江山图的影壁,抱臂“啧”了一声:“一大早地吃冰碴了?”

贺长期冷笑一声,回头看他:“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后者撩起眼皮,与对方视线在半空中相撞,才吐出两个字:“是啊。”

“你讨打?”

眼看他俩火药味儿漫开,众人都渐渐熄了声音。

人群中挤出一位胖胖的少年,白脸白衫仿佛一团雪球,即时岔开话题:“好像是叫贺旼吧?日文旼。”

“旼旼穆穆?”有少年摇头道:“可这行事倒不似有君子之态。”

“噗!”又有少年笑出声:“私生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能和君子沾上边?”

“当然不能。外室之子,只配与下九流为伍,诸位说是也不是?”

一圈少年都笑起来。

“他即将与诸位同堂共学。”

陆双楼也笑,却是仰头看着天,漫不经心地:“上不得的是哪个台面,又与哪些蝼蚁为伍?”

嬉笑着的少年们皆笑容一僵。

那胖胖的少年在此时又开口道:“这,私生子按理是不能进书院的,但毕竟郡主有命,学监及诸位先生也不好拒绝。”

“对啊,”有人反应过来:“郡主下令,学监听从,他才能进小西山。非我等自愿同他一堂进学,又岂能硬与我等扯上干系?”

“我等只当他是空气罢了。半点好颜色也不给,他待久了自然明白这里不欢迎他。”

“要我说,最好现在就能让他自动退学。”

“不过,这到底是贺家的家事,该怎么办还是得看长期。”

少年们又热烈地讨论起来,抢着给贺长期出主意,诸如下泻药、套麻袋、夜里扒了人衣裳吊学斋里的梨子树上等等,层出不穷。

激切的讨论中忽然插入一把清澈而平淡的声音。

“诸位是在说我吗?”

气氛一滞。

诸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位背着行囊的少年站在门外。

在聚目注视下,少年笑意盈盈:“我叫贺旻,表字今行。”

“确是日文旻,但非和谦之旼,而是——”

他敛了笑。恰有长风自山上呼啸而下,穿透众人衣衫,都不自觉打了个抖。

“苍天之旻。”

正主来了。

在场皆是十五六岁正胆大包天的年纪,往日各种场面都不怵,此刻却面面相觑。

一来,聚众背后议论人,还被听了个全,略有些尴尬。

二则,这人,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啊。

一个月前,皇帝要为长安郡主选婿、不论贵贱的消息传出,哪怕郡主要先为母守灵三年,也半点不减天下人的震惊和蠢蠢欲动。

圣上无子,也未过继,这江山最后落到谁手里还大有变数。但若有长安郡主背后的十五万西北边防军做筹码,胜算则大大增加。

只要能尚郡主,自有大把橄榄枝等着挑,混个从龙之功还不容易?

然而对于稷州日常打马斗鸡的少年郎来说,近日里谈论更多的,还是贺家私生子找上门的事。

半月前,就在长安郡主上门讨嫁妆的第二日,一个自称他爹是贺家三老爷的小子敲开了贺家大门。

三老爷睡梦中被夫人砸醒,初时拍着胸脯说肯定是认错了人。谁知父子一照面,不到盏茶功夫,便相见恨晚。

然后拉着私生子的手要上街去买衣裳,说什么也拉不住,气得贺三夫人当即追着人打出几条街。

不到半天,全稷州都知道了这个笑话。

贺三夫人是出了名的泼辣娘子,一干看热闹的人都等着看这个私生子是如何被赶回去。

谁知这个私生子竟然和长安郡主攀上了关系,还把三夫人逼得回了娘家。

让人大跌眼镜,直呼刺激。

只是在他们的认知里,这私生子出身乡野、做事莽撞、不顾廉耻,自然而然就联想成了无甚学问且形容鄙陋、行事猥琐之人。

再看眼前少年,身上明灰色的棉布袍子虽旧,却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褶皱;头发扎得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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