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开门的是个十五六的姑娘。
赵繁络看着她们把东西抬进屋里,听见里面说:“您看,老爷他虽然嘴上不留情面,心里还
是惦记着您的。您就放宽心好生休养,缺什么叫丫头跟我们说一声,别委屈了自个儿。”
出了门,带头的侍女扫一眼乱糟糟的外院问:“这片地方归谁管的?”
旁边的姑娘提了个人名,侍女冷哼一声说:“你们别瞧老爷冷淡了里头那位就偷懒耍滑,一个个都给我机灵着点儿,谁是能惹的谁是不能惹的你们心里要有个数。今儿是被我看到了提醒你们一句,若是哪天老爷气消了来园子里逛逛看了这副光景,你们就不用在高家干了。”
几个丫头侍卫纷纷低头应是,侍女昂首,晃着手巾离开了。打扫的人紧随其后,手脚麻利,不大会儿院外就变了个样儿。
刚才来开门的姑娘探头往外一看,高兴地推开门朝里头喊:“小姐,老爷派人来打扫过了,我就说他不会真生气的。出去逛逛吧,你好几天没出门了。”
她的话音落下,院里安静了片刻。半晌,走出来一个人。
是个素净的女子。头上没有金钗银钿,腕上没有翡翠镯子,发髻上只斜插着一支白玉簪。毛领大氅披在她瘦弱的肩头,露出她脚边紫色的裙摆。
夕阳的余辉掠过房檐,落到她瘦削的脸上。她眯起眼,伸手挡住刺眼的光芒,像是身处黑暗许久不见日光。待眼睛习惯了院子里的亮度,她轻轻放下手臂,赵繁络才能仔细瞧一瞧她的脸。
她脸上几乎没有血色,面容憔悴,和她瘦弱的身体对上了号。海桐的骨骼纤细,所以有时会给人一种很柔弱的感觉,但海桐面色红润,不会让人觉得她身体不好。而院里的那位小姐不仅骨骼纤细,而且瘦成了皮包骨,好像一阵大风刮过她就会散架了似的。
她那双毫无生气的双眼一一扫过院中的花草,最后停在对面屋顶瓦片上的几株小草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有气无力地说:“有什么好逛的?这个院子困了我二十年,哪一根栏杆我没有拍过?哪一棵树我没有倚过?小径上镶嵌的石子儿有多少个,砌墙的砖瓦有多少个,就连墙上多了几条缝隙我心里都清楚。”
房檐飞来几只鸟雀,叽叽喳喳地闹腾。女人靠着栏杆瞧着,嘴角勾起一抹笑,灰暗的眼中多了几分羡慕。那样子惹人心疼,赵繁络看不下去,走了。
海桐刚去隔壁院里帮了忙,出来时看见高鹤拐进了赵繁络住的院子,心里“咯噔”一下,匆忙上前拦住了伸手敲门的高鹤,说:“有劳高老爷记挂,只是我家小姐刚吃了饭睡下,衣衫不整实在不便接见,要不您明日再来?”
鹤道:“我听外面的丫头说她一天没出门了,老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正好我这会儿闲着,你去把她叫起来我同她到园子里逛逛。”
“……是。”海桐只得进屋,捏住耳垂低声吼到,“繁络你快回吧,高鹤来了!”
“好,我尽快。”赵繁络回。
海桐在屋里坐着,到外面的人催促了才退出门外告诉高鹤人已经醒了正在梳洗。
还好赵繁络没在树林耽误太久,很快赶了回来。看着站在房门外快要失去耐心的高鹤,她心里着急,一溜烟儿进了小院,推开房门便蹿了进去。
大家全傻了眼,一片寂静。怎么门自己打开,然后又自己关上了?
高鹤亦是错愕,又怕自己看错了丢脸面,没敢问。他身边的伺候的人结巴着说:“刚,刚才…什么东西进去了?”
“呃……”海桐呆呆地看着紧闭的门,大脑停止运转,好半天她才找回思路,说:“是…猫。小姐养了一只小猫,身形灵活,很容易看错的。”
“猫?”有人还在猜疑,他们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赵繁络适时推开房门,顶着惨白的小脸给高鹤行礼:“伯父久等了。”说完,捂嘴咳了一阵。
见了赵繁络‘憔悴’的脸,高鹤心里的埋怨一下消散了,对海桐说:“给你家小姐再披件厚衣裳。”他摆手,示意婢女把手上端的东西放进房间,“我给你带了些补药,你每日熬一碗喝,不要嫌苦。唉,一瞧你这样子就想起我家芸香。”
“是高大小姐吗?”赵繁络问。
“是啊。她命不好,天生的病秧子,打小就是汤药灌大的。”提到女儿,高鹤连连叹息,眼中泛起苦涩。
赵繁络还想详细问问高芸香的情况,但高鹤不想再提及,岔开话。闲聊一会儿,逛到某画师门前,高鹤进去同人闲聊,赵繁络回了住处,把刚才见到病美人的事讲给海桐听。
赵繁络:“你说她会不会就是高芸香啊?”
“不会吧。不是说高芸香已经嫁出去好几年了吗?”海桐回到。
“那她会是什么人?”
“嗯……她不是说被高家的院子困住了吗?可能是高鹤偷养的妾,出身不太好的那种,怕别人知道她的存在所以不让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