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佑脑子瓜嗡嗡。
“这个炮仗它怎么不把朕的耳朵炸掉!”宁佑摔下手中的书,指着外面的天,表情十分凶恶,看那模样若她是个炮仗早就冲上天炸飞这个紫禁城了。
在室内悬挂福神、鬼判、钟馗画的男人手指一顿。
李满德看着这人形炮仗束手无措:“陛下,它,它往年也是这么响的。”
您小时候还和宁王在城墙上吱哇乱叫的放炮呢,那时候也没说响啊。
看着殿中众人惊慌失措的模样,宁佑顿时卸了力,她也不想让别人过不好年,只能拿起书硬着头皮装模作样。
眼睛却偷瞥向……嗯?老太监呢?
她愤怒的扔下书,猛的站起身,陡然撞入一个宽阔的怀里。
来人张开的双臂一顿,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她单薄的背,见她没有反抗,手指向上捂住了她的耳朵。
宁佑最受不住他这拍稚儿的动作,令人烦躁的烟花顿时像隔了一层屏障,闷闷作响,就像她的心跳,她甚至听到了老太监手腕上的血流淌过青筋发出的窸窣声。
“陛下,余妃娘娘来了!”
宁佑咳了一声,扒拉开他的手,含糊道:“唔,是该吃年夜饭了。”
冯宝川见她眉头舒展,神色间的不耐隐退,自己紧绷的肩背才逐渐松懈下来。
整个乾清宫猛松一口气,空气瞬间回暖,没办法,谁叫陛下不高兴他们掌印就跟着心烦呢,他都难受了,这谁还不得吊着一颗心。
李满德喜气洋洋的冲出去高声道:“传膳。”
至此,整个皇宫彻底沸腾了起来。
精致可爱,令人不忍下口的面点一碟碟的端到席上,雪白细腻的鱼肉堆叠成晶莹剔透的花被宫女捧在手中,笙箫鼓乐,通衢越巷。从天溃贵胄到寻常百姓在这一刻都在做同一件事,等待新年伊始。
“奴婢去偏殿,等陛下吃完饺子奴婢再回来。”他和余妃不对付,余妃看见他就烦,难得大年三十宁佑这仅剩的亲人团聚,他不想因为自己让宁佑扫兴。
宁佑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没说好也没说不行。
冯宝川瞧了她一眼,心口轻松,若可以他还是想跟宁佑待在一起的。
宁佑站在大殿内,在她爷爷去世后的半个月,看着余妃带着陈美人摇曳生姿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对比之下恍如难民的朱成娇。
大红绣金的流光马面裙差点闪瞎了宁佑的眼,余妃乌黑高盘的发髻束在海青色的九翟冠中,两边博鬓上的珍珠随着她步伐微微晃动,光辉流转。
她身后的陈美人同样一身华贵的湖蓝襦裙,面色红润完全不见半个月前的苍白,额间垂坠的蓝宝石轻轻摇晃,眉眼间顾盼生辉。
宁佑和身着粗布麻衣的朱成骄对视一眼,猛地捂嘴,这就是女人三大乐事之一死丈夫吗?
余妃拿过碧桃怀里的仲尼琴,笑着递给她道:“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这些东西。”
宁佑眼睛一亮,摸着上面的蚌徽爱不释手,连连点头:“谢谢姑奶奶。”
“陛下,妾给您做了件衣服。 ”陈美人递过来一套绣灰黑莲花的白底大袖襦裙,她本是不想做这晦气颜色的,只是宁佑还没出丧期,“妾想来,宫里可能不会给陛下准备这样的衣衫。记得小时候妾待字闺中时,民间在正月里杂耍戏班应有尽有,热闹非凡,陛下不妨出去散散心。”
宁佑自小没有母妃,余妃又性子豪迈,她第一次尝到这种母性温柔,一时手足无措的接过来,连陈美人什么时候知道了她是女儿身都忘了问。
冯宝川倒是多瞧了她几眼,吓得面色红润的美人顿时揪紧了手绢,连退了好几步。余妃将白着脸的陈美人扯到身后,脸色凉凉,这奴婢当真是嚣张跋扈,太妃都敢公然威胁,他还有什么不敢做。
恨不得再揍冯宝川一顿,余妃张了张口正要斥责他。
宁佑立即接口道:“冯宝川,道歉,你吓着陈太妃了。”
冯宝川猛地抬眼看向宁佑,在嘉靖朝他都尚未给宫妃赔过罪,当时,这大明的两京一十三省谁敢让他低头?
他望着宁佑清冷无情的侧脸,一瞬间犹如长刀入肺腑,冰凉彻骨。
他闭上眼,哑声道:“是奴婢不敬,请太妃…”
陈美人心惊胆战,她哪敢让这凶名在外的九千岁给她赔礼,连忙摆手打断他:“不妨事,不妨事…”
余妃摁下她的手,怒其不争:“你让他道完,你一个太妃,他一个奴婢,你还当不得……”
“饿死了饿死了!陛下,母妃,咱赶紧吃饭吧,这都饿了一晚上了,再不吃可就凉了!”朱成骄打断余妃,推着话都没说完的人连跑带颠的跑到桌前。
见余妃大怒,他立马小声道:“娘,今天还是陛下的生辰,咱就别为难她身边人了。”
余妃这才挥袖,也罢,今天就饶冯宝川一次。
宁佑微不可见的轻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