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宁佑醒来天色已晚。
依旧是昨夜厂房,身上的绳索松了,手腕上磨出的痕迹已然青紫发红。
宁佑伸出两指轻轻拂过伤痕,抬起指尖放在眼下搓了两下,顿时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因为真的一点药膏都没有。
她抬头环顾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甚至连蛛网上宁佑都看了两眼,最后发现真的没有一口吃的!
一向拥有良好教养的宁佑,忍不住破口骂了一句狗太监。
寒蝉凄切,惨惨戚戚,时隔七年,她竟然又要体验一次如何讨饭。
捂住被饿的抽疼的胃,宁佑踉跄的起身打开房门。
盛夏虫鸣的喧闹瞬间闯入耳中,破败的屋舍却成全了杂草蓬勃的生机。
宁佑慢慢往外踱步,垂头丧气,即使再不愿意,她还是要去讨好那个狗太监,没有他的同意,他的那群“小绵羊”真的能饿死她。
路过假山,宁佑靠着石头停步喘息,望着池子里胖的几乎游不动的绿王八,内心凄凉,她混的竟然还不如一只绿头龟。
王八朝她慢悠悠的游过来吐了口泡泡,黑豆小眼充满了嘲笑,宁佑点头,好,很好,一时怒从心头起,抬手掀翻了胖王八,她早晚把这家的大珰揍一顿,就如同这王八!
宁佑面色冷酷,看着四脚朝天伸头晃脑的王八冷哼一声,挥袖而去。
没一会儿,有两根消瘦的手指探回水中又轻轻的把绿王八翻了回来。
一路摸索。
直到一处院门外番役林立,婢女如云,宁佑才停下脚步,想必这就是那人的住处了。
她小心的往里探步,果然被拦了下来。
“麻烦小公公通传一下,民女想见公公。”
厂卫犹豫了一下,随后转身去了院内,没一会儿幸灾乐祸的出来说:“宁姑娘,公公让你爬进去。”
宁佑点点头,韩信当年忍胯下之辱,由此成就一番大事,今日她宁佑也能……宁佑甩着大袖,鼻尖喷气,不,她不能,她又不成大事,所以她忍不了!
要不是现在饿的够呛,她这就让他好好瞧瞧她贫贱不移的灵活骨气。
刚刚一路走来,又消耗了不少体力,光是站在这儿,宁佑就已经双腿打颤,气喘吁吁。
“呼……”要想个法子既能引起他的注意,又不至于被他乱棍打死。
宁佑昨日上午踏进宁府,当时宁家正在上窜下跳的吵架,她在旁边听了两耳,大概是宁家家主是个陈世美,发迹后降妻为妾,后来却扛不住流言压力,把发妻又接了回来,结果回来没一个月,发妻竟然香消玉殒了。
发妻娘家就剩了一个妹妹,发丧的那天,妹妹数夜奔波就为了来看一眼尸身,却被宁家主以‘死者不宜惊扰’就匆匆葬了,连她这个外人都能看出猫腻,更不用说至亲。
据说发妻下葬当晚,妹妹趁无人注意,撅棺了,随后便传来了一声哀切至极的哭声。
宁佑虽未见过发妻尸身何等模样,但知道若非滔天恨意和绝望,哪个女子愿意把自己自荐枕席给一个宦官,还是一个东厂的宦官。
宁佑垂下眼眸。
之后凭借宦官之势,妹妹疯狂折腾宁府,宁佑来之前,宁家即将天凉宁破。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不久之前,宁家突然攀上了一条大腿。
若之前宁佑还会猜测来者可能是贪图宁小姐的美貌,但如今若是对他身份猜测无疑的话,这根本不可能。
大名鼎鼎的冯公公不至于为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心折。没有钟情一说,那么一个权势滔天的大珰还能缺个暖床的?
宁佑捏了捏眉心,让自己昏沉的脑子清醒一点。
宁小姐身上有什么是这个大珰需要的?
看的出来那个叫吴允的宦官同宁小姐有仇,宁小姐深闺简出,得罪一个宦官的可能性不大,那就是跟宁家有仇。
现在宁家已经全部进诏狱了,宁小姐清清白……
白。宁佑顿时震惊的瞪大了眼,美貌之名在外,清清白白的女子,可能会有,但在短时间内,能迅速找到的可能也就宁小姐一个!
宁佑不可思议,生平从未遇见过如此黑心之人!
不过随即她幸灾乐祸的笑了下,看来这位大珰应该是在挡什么人的‘赏赐’,挡的还十分狼狈。
黄昏的最后一点晚霞也逐渐落下,天边的光亮彻底消失。
外面的小宦官看着她面色苍白,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也有点于心不忍,悄悄开口:“要不,你就在这儿说点好话,好好求求公公,说不定公公听见就……”
宁佑抬手打断他,“不用,我用不着。”
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谄也,非君子所为,她宁佑又岂会行小人行径。
全然忘了她今早谄媚的相当到位。
宁佑思索了一下,抬头自信一笑,“就请小公公再给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