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对视一眼,皇后举起一斟酒,高傲地冲她扬了扬下巴,李昭亦举起酒杯,不卑亦不亢。 她不会主动得罪皇后,但泥人尚有三分气性,她也不能任人欺侮。 反正她如今,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了。 ———— 乌云遮住了明月,夜深了。李昭随着命妇们一同出了宫门,她晚上吃了酒,脸上红扑扑的,加上今天跪的太久,全靠云蕙扶着才没出洋相。 到了马车里,她毫无形象地歪在一旁,头上的珠钗都散了,比起来时满脸精致,现在的她堪称狼狈。 不过今日有个好开局,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太累了,晕晕乎乎,阖上了眼皮。等她小憩一番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相府门口,清冷的月光照着门口两尊威严的石狮子,凄冷萧瑟。 云蕙怒气冲冲,指着马夫鼻子骂,要让他给她们送回府邸,马夫低着头,不言亦不动。 “算了。”李昭揉了揉额头,“今夜宵禁,城门已经落了钥,我们回不去了。” 又看向马夫,冷声道,“带我去找你们主子。” 她身边,除了云蕙,都是他的人,她太弱小了,她反抗不了他。 一个青衣小厮正靠着朱红的大门打盹儿,看见李昭后猛然惊醒,急忙迎上去,“殿下安,小的为您引路。” “千升?” “嗳!”小厮感慨道,“这么多年,您还记得小人,是小人的荣幸。” 李昭怎么会忘记他,谢时晏的贴身小厮,是个机灵的小子,油嘴滑舌的,把一众婢女哄的团团转。 她之前就十分疑惑,像他那样严肃端方的人,为何会选这样的小厮?她不止一次见过千升躲懒,谢时晏最看不上这种投机取巧的小聪明,却偏偏对千升十分宽容。 她问起,他答:“千升是我爷娘留给我的,从小就跟着我。” “呀”,她惊讶,“看不出郎君竟是个长情之人,我捡到宝啦。” “他名字也好有意思,千升千升,阿爷和阿娘是不是希望你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没想到一语成箴。 李昭揉揉混沌的脑袋,她可能醉了,老想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当初的小厮如今也成了相府总管,宰相门人七品官,如今威风着呢。 他对李昭还是一如既往地尊敬,恭敬地把人引到宫门前,只让李昭一人进去:“殿下,相爷在等您。” —————— 谢时晏今日难得穿了一身月白色襟袍,身披玄色大氅,在月光的映衬下,愈发清冷高贵。 “你喝酒了?” 他自然而然地上前扶住李昭,像寻常夫妻那样亲昵地,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她唇边。 “来,润润嗓。” 他声音十分地温和,和外人面前冷然威严的丞相截然不同,浅色的衣衫更能衬托出他清俊的面容,是多少京中女娘的春闺梦里人。 鬼使神差地,李昭没有拒绝。 谢时晏笑了,顺势坐到李昭旁边,柔声问:“今日还顺利吧?” 不等李昭回答,他又喃喃道:“那些官员我都敲打过了,应当没有不长眼的敢顶撞你,皇后那边我也也打点过,你别怕,若有人为难你,你大可找皇后,她是个宽仁和善的性子,定会为你做主。” “我虽不懂你们妇人这些交际,不过若谁敢让你受委屈,你定要告诉我,家宅不修,她们夫君也不必再上太极殿。” 谢时晏往日没这么多话的,他奉行孔孟之道,认为君子不重则不威。他以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掌管内阁,为了压住那些老头子,就更加沉默寡言。如今这幅样子,要是被旁人看到,定然惊呆他们下巴。 李昭倒没那么惊奇,他们年少夫妻,他年少轻狂时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她都知道。 他甚至深夜突发奇想,带着她去郊外看萤火虫。结果那天不巧,下了小雨,萤火虫没看到,反而赶上宵禁,他们被堵住城外一夜。 荒郊野外,只能找到个破庙安身,她窝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竟半分不觉得害怕。 那时候,他看向她的眼睛里面,还有一层叫做爱意的东西。 她好像真的醉了,时隔六年,她竟然看到了同样的眼神,多可笑啊。 李昭没有应他的话,但好歹没出口呛人,这对谢时晏就是莫大的鼓励,他继续对着李昭絮叨。 他又说起今日朝会。 朝政上的事李昭不懂,但不妨碍谢时晏说的起劲,他一会儿嫌弃下面人蠢材,搞错朝会的位置品级,一会儿生气某个老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