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句“入画”,明白了一些事情:“是你百年前留下的画,成了此地难破的局?”
苗芷一挽喜服的宽袖,朝她伸出手,柔和道:“这一幅画很长很长,你愿意陪我从头细赏吗?”
瑰臻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手送了过去。
二人携手,瑰臻交托信任,随着身边的虚影变化,依从苗芷的邀请,到了画卷的起始。
——星月当空,是夜里。
瑰臻一眼就看出此地正是纸房镇。
画中的纸房镇还不是后来的荒芜森凉,街上是干干净净,有人气的。瑰臻看到了一个秀丽的姑娘,穿着朴素的青色襦裙,站在葡萄架下,焦急地张望,似在等人。
瑰臻猜她就是画卷主人苗芷。
不多时,有一个人影趁着夜色跑来,靠近了,显出一张脸,也是熟悉。
沈昭,一副少年模样的沈昭,锦衣玉服,是富庶子弟的模样。
他们一会面,便自然而然牵住了对方的手。
苗芷先开口:“阿父让我先去投靠绍兴的姑母,时间仓促,家里行囊都备好了,准备明日一早启程,我怕到时来不及见你,才托人递了信,哥哥,你要保重。”
沈昭道:“该保重的是你才对。”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袱,不由分说往苗芷怀里塞,“我知晓你瞧不上我家里的臭钱,但这种关头,手里有钱才是实在的,我没什么别的能给你的了,你别拒绝。”
苗芷捧着沉甸甸的包袱,一摸便知里面都是银锭,心知这一走,往南二百里山路,五百里水路,再见面可就难了,张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伸手入怀,摸出了一只金钗,一掰两半,递了一半给沈昭,道:“这是当年我及笄时,你送我的信物,如今一人一半,见钗如见人,我在绍兴等着你。”
沈昭攥紧了钗子:“我明年乡试下场,待我离了这鬼镇子就上门提亲,接你到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你务必信我,等着我。”
苗芷点头,在满腔的忧虑里,挤出一小块地方,盛着这份承诺,笑了:“好。”
原来是青梅竹马,年少相知。
画卷摊开。
瑰臻又看见一方女儿们逃难的场景。
纸房镇地处偏僻,山路难行,二百里山路少说也要个三天三夜才能见到头。第一日夜里,寄宿在山中猎户家,一切安宁,赶车人也算尽心,可第二日,路程没掐算好,前后左右都是荒野,不见烟火人家,没得选,只能夜宿在山中。
苗芷就是在这一晚出事的,她倚在马车里,裹着厚实的衣裳休憩。一路少言沉稳的车夫趁她睡熟时发难,绑了她的双手,捂了她的嘴巴,蒙上了她的眼,一路颠簸,将她扔进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地窖中。
而地窖中不止她一个女孩,苗芷见到了许多好友,都是前些日子被家里安排离开镇子避难的女儿家。
这一页,十几个女孩拥挤在一处,水墨滃着阴沉的色调,瑰臻瞧着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睛尤其传神。结局早已落笔成定局了,没有人来救她们。
继续往后看。
苗芷被两个人架着,依旧蒙着眼睛,拉出了地窖。也是一个夜里,月色血红,街上散落着纸钱,鬼节中元,到了给伥鬼献祭的时候。
画上除了苗芷,架着她的两个汉子,还有一些沉默的镇民。有些人站得远远的观望,有些则大着胆子靠近了看。
更有些不明所以的人在打听:“咱镇上的姑娘已经都送走了不是?哪弄来的大姑娘?”
有人答:“唉,听说是沈善人家为了妥当,特意去城里买了个罪奴,反正是家里犯了罪要连坐的,何不帮我们渡了此灾,权当是给下辈子积德了。”
苗芷不得见光,手脚被捆地严实,口不能言,只能默默挣扎着流泪,绝望之时,忽听远远一个声音喊着:“父亲,父亲您不能这么做!”
沈昭在奔向这里,他身后有七八个家丁在追着他。
他还没靠近,便被家丁拦下按住,往回拖。
一个身形臃胖,面白无须的老爷站在高处,淡淡地吩咐:“把少爷拖回去,锁好门,不许他捣乱。”
苗芷认出了心上人的声音,同时也明白了到底谁在暗中坏事做尽,她鼓起一口气,拼了命的挣扎,最后蹬下了一双绣鞋。
绣鞋里藏着她的半支金钗,铛得一下落了出来。那是她视若珍宝的物件,她心知山道上难免有窃贼,散了点钱财没关系,可沈郎的一片心意丢不得,于是早生了防备,将钗子藏在鞋中。
幸的是,钗子落出,她成功传出了消息。
不幸的是,夜那么深,月那么诡异,现场那么乱,根本无人注意一只鞋子和金钗的掉落。
一阵阴风卷走了苗芷,天地间一片干净,镇民们目睹异象,害怕的回家躲起来,沈昭终于发现了遗落街面上的绣鞋,和金钗。
一只鞋子,半支钗,一个少年头磕在祠堂前,满脸的泪和血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