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会。
孔首辅望着空出来的位置,心中那长久以来的郁气终于荡然无存。
他将手拢在袖子中,心想,果然他看不顺眼的人,都不会长长久久地出现在朝堂上。
比如程家老三,又比如如今的顾翎。
让顾翎那个没有根基的蚂蚱在朝堂上蹦跶这么久,总让孔首辅觉得自己老了。
可是,他不服老。
如今,顾翎辞官,孔阁老才觉得自己对于朝堂依然有着不容小觑的掌控力。
连这些个御史说的话都开始顺耳不少。
“敢问,工部将派何人前去青州?”御史王历问。
工部目前没有尚书,只有佘术和傅涔两个侍郎。
论理一般是两个侍郎,但是当初秦暄帝越级给了顾翎一个工部侍郎之位。
如今顾翎辞官,自然青州的事情就会落在佘术和傅涔身上。
佘术傅涔对视一眼。
“如今工部实在人手不足,大抵还是得从别处借调。”傅涔开口道。
王历冷哼:“顾翎是辞官了,但是顾翎手中的活可没辞官。青州下游的房子重建和规划到底有没有着落,青州大堤的修复又该如何?”
见工部侍郎无人应答,王历更是来劲:“怎么?诸位大人是打算让戴罪立功的何知州一人扛起青州重建和青州大堤修复一事?”
胡伦没忍住,眼刀子狠狠地往王历身上插,可惜王历都能指着秦暄帝的鼻子骂莽夫,自然不会怕胡伦这不痛不痒的眼刀。
“兹事体大,人选自要慢慢商议。”
王历学着胡伦的腔调说:“兹事体大,再慢慢商议,恐怕青州的房子还没有建起来,就又被明年的春洪淹没了。”
胡伦深吸一口气:“王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王历耸肩:“那我好好说话。排除异己的时候,嫉贤妒能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口若悬河,到了这时候,有一个个噤若寒蝉。各位大人当真是深谙明哲保身,攻讦异己之道。”
“胡说八道!王历,你不要在朝廷上胡言乱语!”
王历冷笑连连:“我胡言乱语还是你们愚不可及又自私自利?顾翎治水时,对抗瘟疫时你们不参他,待他要求娶妻室时,要论功行赏时,就参他官商勾结?”
“人家江小姐修路造桥时你们冷眼旁观,现在却说人家会伤及百姓?这世间的事情我算是明白了,只要事发的时候作壁上观,事成之后再责难做事之人,便可按居庙堂,高枕无忧!难怪世人都爱做官,顾翎是有错,他错就错在想真真正正地做事!他错就错在没有和你们一起作壁上观,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王历此言一出,满堂皆寂。胡伦怎么也没想明白,他王历在顾翎被攻讦的时候一言不发,这时候顾翎已经辞官而去,他倒是突然发难,又是为了什么?
秦暄帝没有任何喝斥王历的意思,王历洋洋洒洒地说完自己那一番话,随后从从容容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程康唇角微微牵动,抑制不住地上扬。
最后还是秦暄帝钦定傅涔前往青州安置灾民,重建青州大堤。
理由也非常简单,傅涔之前在工部和江意寒对接,此次重建之事自然还是需要江家工匠的帮助。
朝会后,秦暄帝写下赐婚圣旨,让钱四喜去宣旨。
赵三多皱眉:“怎么好事都是你去宣旨?”
钱四喜笑眯眯地说:“我这名字,喜事当然得让我去宣旨。”说完,迈着步子就往顾翎居住的宅子去。
待新帝即位,顾翎自然会成为炙手可热之人,自己占着这先知自然要提前和顾翎搞好关系。
不一会儿,秦暄帝亲自赐婚的消息传遍京城,不少人往顾翎府上投拜帖,表示祝贺。
赐婚的圣旨一下,顾翎所在的小院可谓是热闹起来。
虽然顾翎辞了官,可陛下并未收回当初赐给他的宅子,故而顾翎依然住在京城之中。
顾翎在京中的朋友不多,他一心扑在百姓民生上,少有应酬的时候,无论大宴小宴一律能推就推,故而好友算不上多。
这时候先来拜访顾翎的是同科,裴崇衣拉着邹明德一道踏入顾翎的院子,满脸是真心实意的笑:
“去年你还说心中所有爱慕之人,如今倒是真的得了陛下赐婚,可见是一段金玉良缘。”
裴崇衣这喜贺得真心实意,句句发自肺腑。
顾翎虽然和裴崇衣不过是浅薄的同窗之谊,但听他如此真心祝福,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一些:
“陛下和老天垂爱,让顾某得偿所愿。说来,二位可是不知,顾某给自己取了个字,名叫独翁。二位以后可以唤我的字。”顾翎脸上的笑容格外真切。
裴崇衣和邹明德对视一眼,邹明德连声问:
“怎么取了这么个字,可是那位大儒为你取的?”
顾翎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