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赴宴之前,盛亲王苦哈哈地跑到御书房,说是闺女看上了顾翎,还请自己这位皇伯父帮忙赐婚。
秦暄帝扫过顾翎那张面若冠玉的脸,自问对小女孩的心思了然:“顾翎,可有婚配?”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有不明白的?
祁阳公主一早定下驸马,自然轮不到顾翎,可盛亲王家中还有位郡主。
吏部尚书低声对杨霖道:“看来不止你一个人相中顾翎,这顾翎当真好相貌。”
杨霖心道那能不是好相貌吗?那日谢师宴自家夫人只远远看了一眼,便说出若是自己未出嫁,想来也想嫁顾翎这般的人。
无它,见之心喜。
杨霖气得差点没把自己的胡子揪掉!
想到这里,杨霖哼哼两声,吏部尚书又道:“杨大人,你说这顾翎会怎么回答?总不能婉拒陛下吧?”
如果说,答应和杨家嫡女成亲是为顾翎的官途架一条梯子,那和盛亲王府联姻,简直堪称通天阶!
盛亲王府世袭罔替,且极得陛下看重,盛亲王又只有玉华郡主一个女儿,可想而知,若是顾翎做了盛亲王的女婿,该是怎么样一条青云路。
原本在谢师宴上,今科进士们还只觉得羡慕顾翎被杨霖看上,可现在,不少人看顾翎的眼光里面都忍不住泛出酸气。
顾翎对着秦暄帝行礼,答道:“并无婚配。”
秦暄帝摸摸下巴:“那朕给你做一桩媒如何?”
杨霖提着一颗心朝顾翎看去,他现在心情可谓是异常复杂,一来他觉得顾翎即便答应陛下也无可厚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二来,他又觉得如果顾翎答应了,自己会瞧不起他。
什么心中有所属之人,恐怕只是推辞罢了。
谁也不希望自己是被敷衍的那一个。
杨霖看顾翎的眼神已然冷下来。
下一刻,顾翎朗声回答道:“多谢陛下美意,然,学生已有心中所属之人,不敢耽误旁人。”
顾翎说话声音并不大,可他回答完的这一刻,整个恩荣殿中,落针可闻。
众人惊讶于顾翎居然连这等婚事都会推拒,他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秦暄帝并不着恼,道:“你心中有所属之人,可人却未必心悦于你,如此,何不放下,另觅良人?”
顾翎肃然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此人于学生,便有如沧海巫山,若是不曾见过,那寻常山海尚可驻足停留,可一旦见过沧海巫山,又哪里还放得下旁人?”
这下,秦暄帝真的好奇起来:“这位女子,是何人?”
谁说皇帝朝臣不八卦?这会儿全都侧耳倾听,生怕没听见顾翎说出来的名字。
顾翎答道:“乃是楚州江家之女。”
程康是万万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家亲戚头上的。
“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顾翎娓娓道来:
“当初江大小姐于顾某有救命之恩在先,于家中供养顾某读书在后,书院中有人欺顾某不善言辞,恶语相向,江大小姐亦会出言维护,笔墨纸砚,衣食住行,无一不体贴周道。奈何彼时顾某出身寒微,不敢表露分毫。”
秦暄帝不免唏嘘:“既如此,那朕也不做那等恶人。”
这下,杨霖彻底释怀了。
至于恩荣宴结束后,盛亲王赖在御书房不走的事,也不归他们这些个臣子管不是?
本以为这楚州江家的名声只是听听便罢,谁知第二日早朝时,又一次被提起。
工部侍郎佘术出列道:
“近日,有两名江家的工匠前往工部进献水泥方子和悬吊重物的木制物件,这两样东西均可用于修路造桥,而且技术十分成熟,实乃南秦之幸。”
秦暄帝不免疑惑:“如何证明技术成熟?”
佘术连忙道:“那二人说去岁他们在崇圆山上修建了一条路,可供两辆马车并排行驶。如此看见,技术已相当成熟。”
这下,秦暄帝不仅没有展颜反而眉头紧锁:
“这条路修在崇圆山?”
“正是。”
秦暄帝拿起身边的请功折子,这折子上大肆宣扬林州官场的功劳,对江家却没有只言片语。
若硬要说有,恐怕就那一句义士相助。
“程康。这路,到底怎么回事?”秦暄帝选择问老家在林州的程康。
程康拱手,道:“此路乃是江家提出,然后由程家牵头,在崇圆山修建。其中,从去年夏天一直到今年年后,历时半年。”
秦暄帝又问:“人,石材,物资皆是江家出资?”
程康并不隐瞒:“正是。”
不得不说,江意寒这一步走得极为精妙。
她恐怕已经预料到林州官员不会让江家的名字出现在请功折子上,故而让工匠进献方子给工部,这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