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烈匆匆赶到金储宫,床上的慕容姜面容安详,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若非身旁哭声一片,南荣烈真的会以为慕容姜只是睡着了。
“大王,母妃她?”齐月早已红了眼眶,只是杜医官不断嘱咐她不可过度伤心,她才强忍着,但她瞧见南荣烈的瞬间,便再也忍不住了。
南荣烈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慕容姜的尸体,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这些年他是恨母妃的吧,南荣烈问自己。
可瞧着她就这样冷冰冰地躺在那里,他的心里又好像缺了一块。
老嬷嬷将一封书信交于南荣烈,只说太后的口谕,她死后才可将这封书信亲手交到大王手中。
南荣烈的心头猛然一紧,他不知母妃会对他说什么,他极力说服自己,或许还是儿时那一番她自以为是的教导。
他紧紧抓着,陷于两难。
“太后的死因是什么?”南荣烈的声音低沉,隐忍。
杜百盛心情沉重,他跪下,“回禀大王,太后……太后的死因是郁结积于心,郁症。”
一听到这个,南荣烈的眼神冷冽了几分。
秦婉得到消息,先是震惊,而后便是无穷尽的痛快。
慕容姜终于死了,是天意,与其一刀毙命,这般折磨她至死才是解恨。
王宫规矩,太后薨逝,需超度亡灵三日方可入葬。
为了齐月的身子,南荣烈将灵堂设在了无人居住的院落。
萧家请来了祈愿大典的法师为慕容姜超度。
入夜,诵经声不绝入耳。
秦婉的眼角不自觉落下两滴泪水,她深吸一口气熄了烛火,黑暗中,她回忆着她与娘去宁安寺斋戒,那时的她被王室羞辱,是这样的声音安抚了她,可今夜她却觉得无比刺耳。
南荣烈留在灵堂,那封信如一块巨石狠狠压在他的心头,她瞧着慕容姜安详的面容,似乎瞧见了儿时的母亲,对他和颜悦色,对他轻声细语,待他爱如至宝。
他自然也忘不了后来母亲眼中的不满,甚至是厌恶,憎恨。
宫女三三两两在旁哭泣,吵得他心烦,他不悦地将所有人赶走。
赵贵担忧,却也只能先退下。
南荣烈取出怀中的书信,眸中恨意不绝。
可书信中的内容却令他始料未及。
南荣烈几乎是闭着气看完了书信。
信中,是慕容姜直言让南荣烈承受了她对慕容家的恨,是她后悔摒弃了与南荣烈的母子亲情,字里行间都是她对南荣烈无尽的愧疚。
最后还有对慕容璃的忏悔,甚至还有晏衣……
南荣烈终于明白了母妃的人为何去了黑木林,她若非真心悔过,又怎会跟他道歉,又怎会将晏衣的尸体寻了回来……并将骨灰放在了卧房的密室中。
南荣烈双手颤抖,他想起他们母子最后一次见面,他是那样不近人情,那样冷若冰霜,那样决绝。
他的心不禁隐隐作痛,南荣烈目光深陷,嘴唇禁闭,眸底悔恨的火花熊熊燃烧,他重重跪下,朝慕容姜叩了三个响头,哽咽着,“母妃……”。
可回应他的只有闪烁的火苗以及无边的寂静。
南荣烈抬头,眸底是无尽的痛苦与悔意,他紧紧拽着手中的书信,随后将之扔进了火盆。
因为各宫夫人有孕,不宜为太后吊唁,虽然南荣烈为她风光大葬,可无人送行,始终凄凉。
秦婉不愿出门唱戏,便独自一人在卧房,听着外头的声音渐行渐远。
她的嘴角弯起一道弧线,眸中却透着冷意。
慕容姜歹毒心肠,该是这般下场,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上天有眼。
云琦朝卧房方向瞥了一眼,红霞刚好端着一盘吃食过来。
自打她从柴房出来,一直规规矩矩,对云琦更是感恩戴德,远远便唤了一声落云姑娘。
云琦赶紧叫住了她,红霞不解。
“今早我进去伺候,夫人草草令我退下,可我瞧得真切,夫人两眼通红,太后薨逝,夫人定是伤心难过的,这……夫人至今未出房门一步,你……小心”。
红霞感激地朝云琦点点头,“多谢落云姑娘提醒,夫人有着身孕,身子要紧,夫人宽恕了奴婢,奴婢更要尽心尽力为夫人,即便今日夫人处置了奴婢,只要夫人保重了身子也是值当。”
落云听着红霞的一番话,心中满是欣慰,不过她依旧故作无奈,让红霞自求多福。
红霞小心翼翼地在卧房门口喊了声夫人。
许久无人应答,红霞想起云琦的话,并未放弃。
“夫人,您的身子要紧,奴婢恳请您用些吃食。”
里头依旧毫无动静。
红霞跪下,“夫人,若您不顾自身安危,奴婢便长跪不起。”
秦婉没想到红霞如此倔强,可更令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