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出县太爷的师门,至少不至于让虎啸镖局的案子草草结了。
“谁说我们家丢的只有瓷器?我也丢东西了,说不定就是他们手脚不干净,捡回家了,这是我留的镖单,大人请过目。”
商贾买了镖,双方会各自保留一张镖单,作为凭证,但镖单并非谁都有资格开,须得镖局两个当家的盖上私印才作数。
明溪废了好大功夫,才从赵聪手中换来一张空头的镖单,这回正好派上用场。
她不敢看苏氏严厉的表情,猫着腰将镖单上交,心里还盘算着怎么找赵聪再要一张。
县令一时间接到两份‘状纸’,摊着手呆站片刻,只能下令将赵家人收押,衙役们尽量追缴明府丢失财物。
明溪起身时,膝盖一软,险些没站住,幸好一柄扇子及时托起她,齐沐白似乎在沉思,俊秀眉眼藏着一汪墨潭,见明溪站稳后便施施然退开。
明溪顾不得说什么,她已经感觉到苏氏想吃人的目光了,她当即认罚,“娘,我回去就抄《女戒》,然后关禁闭,您不用费事。”
苏氏咬着后槽牙,“翻倍!”
齐沐白守在旁边,看着母女互掐,稀奇地发现明溪瞧着跳脱,认错的话总能说到苏氏心坎里,只是明溪的乐子哪是一般人能看的?
明溪指着齐沐白道:“齐公子还是县太爷的同门呢,学问高深,可他也没嫌我多事呀。 ”
齐沐白面上一僵,拍拍踏雪往后退。
苏氏:“那是因为沐白是君子,不吐恶言,我真得帮你找一个夫子,好好教你,何为女德,沐白,你的学问好,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齐沐白额头带汗,笑意勉强,“伯母,我与明姑娘年岁相仿,恐怕不合适。”
苏氏道:“商贾之家没那么多规矩,这丫头现在就佩服你,劳你费心了,如果她有不到之处,你尽管告诉伯母。”
齐沐白抬头看天,语气无奈,想到他才来青州几日,明溪已经掺和进不少事里,他突然能够理解苏氏整日跟着镖队走的原因。
可他能够听出苏氏的言下之意,说是让他当夫子,实则只是想让他盯着明溪的一举一动罢了。
他又岂能不应?
齐沐白回到住处,自行囊拿出一个卷轴,在上面写写画画,时而皱眉沉思,他思考时总会用食指点着桌案,发出规律的声音。
少顷,一只鸽子停在窗棂,扑翅声惊动了屋内静坐的公子。
他取下纸条,提笔回复,似是了结一桩心事,这才抬头看向刻漏。
房顶传来瓦片拨动的声响,齐沐白却毫不意外,捏着眉头道:“你打算在房顶做窝?”
屋顶的人又拿开两片瓦,“不待在高处,我怎么看清周围的动静?这房顶又潮又硌人,改日给我加一床铺盖。”
齐沐白少见地没有与他调/笑,“虎啸镖局的线已经布局多年,赵舅父谋事周全,青州一十八县皆有据点暗伏,只有流经清月、慧安县的辉河能承担河盐的产出,可忠伯派人查过,至今没有头绪。”
房顶的人打了个哈欠,见周围没人,手掌拢在嘴边,“沐白,哥哥最近手头有点紧,找不到住处,要不你出钱采买些木材,再来一套蚕丝被,我在房梁上搭个板子,放上铺卷凑合几天。”
“吉安。”齐沐白打断,“你今晚住牢里。”
“什么?”吉安惊叫一声,猝然翻下来,哭丧着脸,“就算大牢不收房钱,也不至于这么狠心吧?”
齐沐白推窗,笑得云淡风轻,仿佛让贴身小厮住大牢的话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示意吉安附耳过来,后者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一脸不情愿地贴过去。
然而下一刻,吉安面色严肃起来,“我这就去守着赵家人。”
明溪回到府里,立刻收拾东西,她打算去相国寺住几日,她以往没少被苏氏发配去相国寺修身养性,早已是轻车熟路。
不料踏出小院的门,便与齐沐白撞个正着。
齐沐白抱着一摞书卷,骨节匀称的手背自袖外露出一截,面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明姑娘,这是?”
明溪抿抿头发,眼神闪烁,“我知道这次闯祸惹娘生气了,所以自请去相国寺抄经书,省得在家惹娘再动肝火,齐公子,我这次没做错吧?”
齐沐白笑着叹息,“只要诚心,在何处都可悟道,正巧我明日要去相国寺,一道送你过去。”
他扬扬书卷,“今日先讲《女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