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少侠抢身上前,却端着胳膊不去扶人,狠瞪了瞎叭叭的靳栖屿一眼,紧着问。
倒说岑清鸿这人,虚得一惊摇摇欲坠,听人问他,虽没力气答话,还是扯着嘴角意思了一个微笑。真不由得让她不去怀疑自己理解错了,少侠那位“绝无一次失仪”的师妹怕是指这位吧。
缓了一会儿,岑清鸿终于顺过了气,郑重敛衣对着靳栖屿就是深深一揖,唬得她登时退了三步:“这是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
那边少侠见他如此,也一并一揖到底,等他直起身来的时候,脸上换上了副奇怪的,坚决又好似迷茫的神情,熟悉的剑啸声起,数把利剑眨眼间又逼到靳栖屿眼前。
“不是……”
神经质也不是这么突然的吧!靳栖屿都要骂街了!
“祝某与公子受掌教大恩,原当结草衔环在所不惜!无奈姑娘的命运同天下的命运相斥,祝某不敢负天下人,只能做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送姑娘上路!”
他脸上带着不忍与沉痛的神情,双手却沉稳有力的结印,眼见着利剑就要出窍,靳栖屿急得半死,张口就来:“你等会儿,你别着急,你先问问他,我的命运到底是与天下相斥还是与天下相联,问清楚了再干活!”
实实在在的,她是在赌,赌岑清鸿这个冠绝古今的天师算这一摊也算不到这么具体。一向神棍的精神世界只有他自己能理解,那又不是计算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说模糊结果单次也会得出确定值,只要操作到位,言语安排的妥当,忽悠过神棍不是梦!
果然,她这话说完,岑清鸿虚弱的捂着胸口,飘一样的飘出两个字:“且慢。”
大家都对峙出经验了,这两个字出口,剑锋不再贴着她的面皮,倒是给她让出个喘息的空间。靳栖屿抓紧时间喘两□□着的空气,带着怨念指责:“既然证实了我是靳栖屿,那我前面不是还说过,如果我死了,魔焰立即现世!咱们听话能不能听全!我又打不过你们,没必要这么着急杀掉我吧!”
“靳姑娘勿怪,”明明剑气下挣扎的是自己,岑清鸿却端着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世无得道之人,若放任魔焰出世,天下苍生将沦入无间炼狱,如此重担,我等不敢负担……”
“知道负担不起就该更加谨慎!”靳栖屿可不敢跟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打嘴炮,她现在坚信自己就是世界之子,未来之光,苍生的希望不动摇,并努力把这份坚定传达给对面:“我活着,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下个河去了半条命,饿一顿就手脚发软。我这个样子,你不拘称我‘魔焰’,‘魔鬼’还是魔啥,于苍生都没半分威胁。你们为何执着于杀掉这么没用的我?我告诉你,肉身能成佛,冤鬼可化魔,你们不要执迷不悟,等到追悔莫及的那天才想起我劝过你们!”
她的话越说越顺溜,说到最后,自己都要为自己所掌握的真理鼓掌了,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那两个不能领略她真意的榆木疙瘩。
听她说的如此坚决,少侠也犹豫起来,求知若渴的盯着岑清鸿想让他能给自己指明方向。
天下总共一分理,自从有你我后便能分成三分,辩一辩,便成了无穷无尽,人人皆有自己的真理,而天师,就是最为纯粹的那种人,能辨析矫饰的真理,汇条条人理于一道,终掐算出世间唯一的一条真理。岑清鸿作为问道殿有史来最有天赋的天师,从来能比别人快一步,精准抓到那条独一无二的真理,直到……他为靳栖屿占卜。
在孤绝峰上时,他不敢随意起星链大阵,只取了靳栖屿的生辰八字,为她掐算前途命运。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女孩的命运是一条变幻莫测处处绝壁的险途,既似通往世界的陷落也能到达新生的祥和,这是大凶之兆,也是大吉之兆。绝境之中催生英雄,世界濒临毁灭,所以仙人临世救苍生于危难。
这是条,他不敢说自己看懂了的命运。
现在这个自称是魔焰的女孩倔强的仰着脸,眼神坦率无畏,倒好像看命运看得比他要清楚的多,不由得他不信。
“这……清鸿,你看……”少侠几乎已经被这正义凛然的眼神说服了,摇摇欲坠的请求支援。
“你说得这些,可有依据?”岑清鸿沉吟了番,问道。
他怀疑自己了!靳栖屿高兴的想要蹦起来放鞭炮,成功的第一步往往决定着成功的第九十九步,但要失败,也就是这最后一步的事儿,靳栖屿握着拳,稳住自己,继续忽悠他们:“你即是,理当知晓何为魔!”
“是的,”岑清鸿点头,“天生万物,万物争新,也无法摆脱污秽,魔物便生于污秽。”
“那便是了,”靳栖屿继续苦口婆心,我生在仙门大派,是掌教之女,闲游青鹿群山,天下提起我的父亲无不拱手称敬,我事事顺心,件件如意,你们说,好像我这样幸运到极致的人,到底为什么要滋养魔物。凡事先论迹再论心,我毁了这天下苍生,可是能更如意上几分?”
两人倒没想到她扯出这一番歪理,面面相觑了一回,又觉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