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冲进夜色里。
“她昨晚和李老师吵架，吵什么？”曾春见漫不经心地问烙锅店老板道。
老板鄙夷地道：“这种人还能说啥子哦，说李老师活该，自找哎，表管她啊之类的……哎，她是不是叫小桃子，他爸是卖黑煤被抓的那个？”
曾春见举起玻璃杯抿一口啤酒，眼神顿了顿，道：“是，怎么了老板？”
老板低声道：“听说小桃子快中考时候生了个娃儿，然后丢下娃儿跑外面打工去了。”
盘子伸手夹了一块魔芋塞进嘴里，打了个饱嗝儿，也点起了一支烟，嘬了一口，兴趣索然地道：“有这回事么，我还不知道哎……”
老板语气肯定地道：“真的嘞，她家娃儿跟我家耿耿同一个班的呢。”
曾春见凝神静气地听着，意味深长地道：“老板，这种事不要乱说，我和她一个班的，一起参加中考的呢。”
老板兴趣索然地走到一边去了，嘴里念叨着：“那可能是别人叫小桃子的……”
盘子挑眉，瞅了曾春见一眼，道：“可得了吧，你还维护她呢。她刚进门的时候不是说要跟你去找李老师道歉的吗？呵，要不是老板说的话我都信了，亏她出门打工的钱还是李老师借给她的吗，哼，太不要脸了。”
曾春见低头吃东西，没有接话，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五百英里》忽然响起。曾春见抬眸看了一眼小雅，小雅连忙翻看随身包，摇头道：“不是老师的手机。”
盘子愣了愣，走到一旁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走到店门口。
“妈，啥子事？”
盘子妈：“盘儿，妈在你二舅爷家帮忙，明后几天都不得闲，你去你大伯或者二叔家吃饭哈。”
盘子撇嘴道：“妈……你不晓得就是他家那个狗东西打了李老师吗，你去帮啥子忙哦……”
盘子妈：“那没得办法啊，人家媳妇和儿子哭着上门来，别家都去帮忙了，妈不去不好意思嘛……”
另一边，老板走到埋头写卷子的耿耿身边，低声道：“记得打电话给你哥，问他啥时候回家，过几天要给你妈上坟呢。”
耿耿嘟着嘴道：“你自己不会打啊，天天催我。”
老板横了他一眼，跺脚道：“我会识字会用手机还问你呢……”
曾春见听了，垂眸将玻璃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又将酒瓶里的酒倒了满杯，埋头喝了个干净后，抬头看向小雅道：“去问下多少钱，回头记我账上月底报销。”
小雅点头起身，付了钱转过身时，见曾春见坐到旁桌的空位上，也跟着坐了过去。
“合同带了没有？”曾春见喝了酒，有些微醺地问道。
小雅连忙从随身包里翻出文件袋递给曾春见，曾春见看了文件袋一眼，叹道：“笔呢？”
小雅尴尬地从包里摸出笔，曾春见兀自绕开文件袋的线圈，拿出里面的合同，又盯了小雅一眼，道：“合同……你看过了没有？”
小雅点头：“看过。”
曾春见伸手支着发烫的额头，眼角泛红，盯着小雅道：“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吧？”
小雅连忙低下头，小声道：“没，没有……”心下忖道，他不会要在这里签合同吧，签合同要按手印啊，我又没带印泥……
一抬头，正好看见曾春见直接翻到合同的最后一页，提笔签了名。
小雅愣住了，想起合同中的那笔数目不小的钱款，心下纳罕：他看都不看的吗？
曾春见却完全没在意这些，只是将笔递还给小雅，笑着道：“忘了让你找打印店借个印泥，等会儿我送你回去的路上，你去文具店买一个吧。等我盖了手印你再把合同送去运莱酒店，交给开发部的阮经理。”
小雅点头称好，心下却有些忐忑不安，寻思着回去把合同再细看一遍。正想着，盘子握着手机走进门，看着坐在空桌前曾春见道：“这么快就收拾桌子了，你吃好了吗？”
曾春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笑道：“我付了钱了，走吧走吧。”
盘子笑眯眯地把手搭在曾春见肩上，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那成，改天我再单独请你撮一顿……”话说到一半，猛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又一惊一乍地道，“我靠拐球，我差点忘了个事，今晚要去麻园给客户送鱼缸。”
曾春见转过脸看着盘子，脸上微红一片，笑嘻嘻地道：“那你还不赶紧去，去晚了人家都关门睡觉了，你就没地方去了……”
盘子盯着醉得一些头脑昏沉的曾春见，不放心地叮嘱小雅：“姑娘，照顾好你家曾老师哈……”
说完，盘子慢慢地松开手，骑着他的三轮车走了。
小雅搀着曾春见上了车，替他系了安全带后，驱车开往民宿。
这是小雅第一次在曾春见喝醉酒的时候代驾，往常一直都是曾春见开车。
两人之间的上下属关系很微妙，小雅不是没有过自告奋勇给“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