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撕开了能够看见真实世界的裂口。
他对这两人都并不了解,但其实整个季家,或者说整个季氏集团上层,都知道那个时常在电视里出现的女孩是季边左的“女儿”。
当时他们父子的矛盾已经到不可调和的程度,季文贽想让季边左下台,终于在姐姐季文仪的指导下,选择了这个手段,借用“叶姬星”的国民度掀起舆论,成为一把逼迫亲生父亲让位的刀。
至于那个只比他大几岁的楚凌珍,他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好像从未属于同一个世界,虽然偶尔看她笑话,就像是平常人赏花时从来不在意上面的飞虫。
直至她如春花般零落,从不走进总部大楼姐姐季文仪闯进他的办公室,她双眼带着神经质的恐慌,几乎低吼着对他说“楚凌珍死了!”,而季文贽许久没有想起来“楚凌珍”是谁。
他们知道林家少爷做主把“楚凌珍”葬在辞山陵园,于是在凌厉的冬雪中爬上台阶。
碑前还有一束鹤望兰从雪中探出火焰般的花瓣,季文仪抹去碑石上的雪。季文贽站在旁边,第一次看清她的样子,任何情绪都没来得及蔓延,他只是心情恍惚地想:“原来这么年轻……”
墓穴旁的青松忽然在风中簌簌,大片的雪倾轧向季文贽,雪崩一样刹那间将不可挣脱的痛苦赠予他。
季文贽在那个天凝地闭的冬天中煎熬了许久,最后带着一大捧花,去看《姹紫嫣红开遍》的结束演出。
他不看综艺,即便是利用叶姬星达到目的的时刻,目光也只看着他所憎恨的父亲,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她。
他和电视台打过招呼,坐在第一排,和演员们离得很近,叶姬星坐在舞台边时,他甚至能看清她扣在舞台边缘的手指,小指略长,过了无名指第三根指节。
人们常说“小指过三关”之人子女兴旺孝顺,以此称赞亦不知嘲讽季边左必然老有所养,这“过三关”的福相并未遗传给一双儿女,却原来遗传给了叶姬星,他不由一阵好笑。
演出结束时,他抱着花去后台找叶姬星。
那天的后台非常混乱,不少明星大导都在,还有艺人制片,《姹紫嫣红开遍》的每个嘉宾都在后台中和人交涉聊天。
叶姬星刚同一位导演握手道别,看着拉开帘子进来的季文贽,她十四岁后就不太喜欢看自己的脸,故而没有发现这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在眉眼上和她有一种多么诡异的相似。
她抱过花,以一种礼貌而空洞的态度笑着问:“请问您是?”
“我……”他如愿以偿当上总裁数年,如今却在一个还没成年的女孩面前留下一声溃不成军的叹息,“我叫季文贽。”
接下来的一切叶姬星都说不明白了,她气得头脑昏沉,这些年完全没有出路的愤怒怨恨倾泻而出,在季文贽冷淡客观的语气下越发燃烧起来。
楚凌珍的“死”是一把相当难算的糊涂账,除了“罪魁祸首”以外,还有无数把胡乱飞舞的刀,无数张不知所谓的口。
叶姬星除了归罪季边左和自己以外,对于心狠的旧亲、愚昧的村民、沸腾的网友,以至于揭露一切的季家兄妹,其实都保持一种漠然的不思考。
这世间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她没有改变的能力和想法。
所以她只是不懂这个人凭什么自以为是,天真地想用“出国”“集团股份”这样的东西来补偿她。
对方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认为她的拒绝只是出于年轻稚嫩的愤慨,想要送她出国留学的态度相当坚决。
眼见无法沟通,叶姬星对季家人本就不存在的耐心彻底不见,她没有东西可用,只能随手拉出一把玫瑰抽向他。
玫瑰花瓣溅着血散落,兄妹“同源”的血落了一地。
叶姬星看着他满脸的血中因惑然而睁大的双眼,用花枝指着他冷淡道:“滚。”
季文贽瞪大眼睛,他在墓穴旁“认识”了楚凌珍,在这刹那间“认识”了叶姬星。
——“这个用玫瑰花伤人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