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瑶退亲的事除了三姐妹抱头痛哭那一场外,没掀起一点风浪,因为顾家大公子高中探花的消息传扬开了。
顾承司榜上有名得封官职,五日后大奶奶云延晴顺利诞下顾家重孙,可谓双喜临门,云、顾两家都很高兴,赶在孩子洗三时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
因顾承瑶即将随舅母去东都小住,姜滢近来心情不佳,索性拉着顾承玥找了个安静的亭子躲清静。
方才顾承玥在路上捉了只螳螂,此时正捏在手里玩,还不忘把最新探听到的消息分享给她。
“听说大哥哥的才学本来是点状元都不差的,但一来年纪尚幼,二来顾家在文官中威望太高,圣上有意压制,才只点了榜眼……”
“谁说的?”
“我爹啊!不过我爹还说,祖父说了:大哥哥多历练些更好,以免年纪轻轻一下子爬得太高,被浮云蔽目,将来跌得太重!”
姜滢心里想的却是:嫡亲的兄长如此能耐,也难怪大舅母着急带承瑶表姐去东都了,翰林院多清贵,无论是走大舅舅的关系还是从大哥哥的同窗中选,都能觅得佳婿。
既能为自家添助力,又能得觅良缘,岂不两全其美?
其实大舅母恐怕从来都没满意郑家吧?不过是想成全女儿的心意,若郑瑞当真如面上那般正直深情还好,可惜他色令智昏做出如此荒诞之事,大舅母岂能容忍!
以顾家的家世,只要愿意,嫡支的姑娘们进宫做主子都不在话下,又岂会在意一个小小郑家。
姜滢托腮望天,看着流云出神。
随着年岁渐长,身边的玩伴们一个个成家立业,她也不得不直面自己的未来。
她已经十五岁了,等姜沁的婚事定下来,祖母就不会放任她四处闲游了,不知还能过多久这样的悠然时光。
转念一想,又忧愁哥哥的亲事。
他都十八岁了还不开窍呢!自己好歹还会偶尔思量筹谋一番,他却是一颗心都扑在文学、武艺上,半点旖旎念头都无。
云延芷整日追着撵着献殷勤,也没见他有过半点动容。
初夏的暖阳透过层层树影,把少女细软的发丝都渡上一层微光,落在迈入园子的众人视线里。
“这样一瞧,滢表妹倒有几分姑母当年明眸善睐的姣美模样。”
姜淮抬手推顾承泰,“我母亲去时你才几岁,哪里记得住?!”
“谁说我不知道的!祖父书房里藏着好多幅姑母的画像呢,我小时候可没少去偷翻!”
顾承励边走边笑,“这是真的!为此他可没少挨祖父的训!有一次手重撕坏了画角,被祖父拎着戒尺一直追到大门外呢!”
沈知许走在最后,耳畔是少年们的笑闹声,目光轻轻落在对面。
他终于知道那晚顾承泰的试探和忧虑从何而起了!
因为此时此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微光里少女灵动的眉眼,他忽觉有些移不开视线。
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记住了她许多模样,稚嫩的、圆润的、出糗的、顽劣的……还有承瑶退亲聘那晚她哭肿眼睛、声音嘶哑的可怜模样。
他惊觉心中有丝弦动了动,撩拨他沉重的人生,勾起雀跃的乐章。
那是种陌生的、隐隐有着快意的悸动,是骤然的欢喜,也是漫长的积淀。
一群人呼呼啦啦拥来,亭子里自然再难得清静。
顾承瑶是和他们一起来的,进亭子就摇着扇子抱怨。“我早说两个妹妹定是跑到哪处躲清闲了!他们偏不信,硬是拉着我在前院宾客间找了半天!热得我满身是汗!”
她说起话来眉目晶亮,神采飞扬,已瞧不出半分前些日子的阴郁伤怀。
退亲后云氏让她在房内闷了几日,说若表现得太过若无其事显得太无情,可若伤怀太久又恐人说她对郑瑞有旧情,就这样不多不少的六七日正够了。
亭子里就一张石桌四个石凳,三个姑娘坐了,旁人自然不好再去凑桌,只零散地在围栏上倚着坐了。
“过几日母亲就要带大嫂和小妹去东都了,大房一下子就剩我自己了!唉!”顾承泰难得的有些忧愁。
顾承玥不解:“不是说住上几月就回来吗?再说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要人照拂陪着不成?”
顾承瑶笑着揉她发顶。
她很羡慕这个堂妹!整日无忧无虑的四处混淘,丁点儿烦恼都没有。
待了没多久,下人就来报说云家的人到了,众人鱼贯而出往前院走。
姐妹三个挽手走在前面,后面浩浩荡荡地跟着一众护卫样的高大少年郎们,队伍颇为壮阔。
“表哥!”顾承瑶特意慢下两步,等沈知许走上来,才浅笑着福了下身。“近来事忙,一直没能跟表哥当面道谢!那女医的事多亏你了!”
事后那女医得了一大笔赏银,阖家被云氏护着远走她乡,过安稳日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