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终于上车后,桑晓靠窗坐下。对面是一对情侣和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旁边则是了一个抱孩子的妇女,和一发福的中年男人。
几站地过去后,抱孩子的妇女下车了,中年男人就坐到了桑晓边上。这男人油头粉面,带着粗糙的大金戒指,往那一坐,就霸占了将近一半的座位。
后来又来了一个带眼镜的男青年坐最外侧,这么一来更挤了。
桑晓也没法说什么,只能尽量往里坐。没想到越是这样,那大叔越是得寸进尺,双腿打开,大腿几乎挨着桑晓。
没办法,桑晓只好脱下羽绒服放在腿侧,然后把自己尽量蜷缩在窗边。
春运的火车票不好买,硬座的环境就是这样。总比挤在过道里没座的人强。
自我建设了一番后,桑晓趴在桌板上就开始睡。昨天酒吧爆满,今天凌晨了才下班。早上起来喝了点半夜剩的粥后就开始收拾行李。
大概剩粥太凉或不净,总之现在胃里有些不舒服,随着火车有节奏的晃动隐隐作痛。
半夜时候,列车员在只闻呼噜声的车厢里喊着“长沙站到了”,一连喊了好几声。
桑晓只觉得旁边有稀疏的动静,然后一直挤着大腿的空间宽松了一些。
睡意正浓的她懒得起身去看,反正也没什么可被偷走的。
列车越往北上越冷,密封不严的窗边呼呼往里透着寒气。桑晓头晕恶心,随手把旁边的羽绒服披到身上又继续睡。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一声、两声,虚幻又朦胧,伴着着火车的鸣笛,好像那年一样。
高考结束后,在明镇无人的月台上,也是这样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茫然地回头,只看见苍松远山。
火车的鸣笛声凄清绵长,她额上的发丝随风飘动,好像天上的爸爸在与她告别。
那一瞬间,她真的相信有头七魂归之说。
火车缓缓开动,她转回头,猝不及防与火车上一人目光相撞。
清亮幽深的黑眸复杂难言,隔着火车车窗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火车慢慢前行,视线缓缓拉长。
谁都没有回避,也都没有退让,一直望着彼此。
直到火车一点点远去,带着那张清朗如月的面容一起消失。
风声萧瑟,空荡荡的月台上她孤独地站着,仿佛天地之间只余她一人。
在火车有节奏的咣当声中,桑晓半梦半醒地睡着。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胳膊都被压得没了知觉才坐起身子,打算换个姿势再睡。
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身上的羽绒服不对劲。
纯黑的羽绒服蓬松柔软,披在身上又大又暖。
不是她的。
衣服上的气味清冽又独特,她曾经闻到过。
被睡意模糊了思绪,桑晓皱着眉头努力在记忆里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