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鹤云眉头紧锁,扫视一圈,“面前这块田,也是你们家的?”
林小稻回过神:“是啊,要重新犁田,准备种下一季水稻。”
一季赶一季,边收稻子边种稻,是溪云村的特色。
灰色的水牛在前面走,林奶奶推着宽大的扒犁,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后面,调整着距离,时不时抓起脖间的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整个后背完全汗湿。
谢鹤云觉得麻烦,“不能直接把秧苗种下去?”
林小稻喝完水,想赶紧回去给奶奶帮忙,她趴在岸边,认真给他科普:“当然不行,要先用爬犁翻地,把留在地里的草根都搅碎,土地平整以后才能种水稻。”
谢鹤云脱了鞋子摆在一边,跟随她下去,田里的水高度到他的小腿,“我跟你去给林奶奶帮忙。”
他在旁边给林小稻搭手,见林奶奶掌着爬犁费劲,留心仔细学了一阵。
看着好像不难,就是要费力气。
林奶奶犁完一行,停下来休息。
林小稻跃跃欲试,“奶奶,让我和谢鹤云来。”
林奶奶皱眉瞥她细胳膊细腿的,没同意,“这不是好玩的,牛可不会乖乖听你们话,你们俩就在旁边帮帮忙。”
林小稻立刻看向谢鹤云,目光可怜巴巴的祈求。
谢鹤云走过去,温声说:“林奶奶,让我试试。”
林奶奶犹豫地看他两眼,将控制牛的竹鞭和绳子都交给谢鹤云,不放心地告诉他怎么扶着爬犁,怎么控制和牛之间的距离,要用什么力度才能控制住水牛的前行方向。
“你要是感觉控制不住,千万不要逞强,人是斗不过牛的。”
谢鹤云接过工具,顺着林奶奶刚开始的一行,笨拙地慢慢往前推动。
林奶奶在旁边指导谢鹤云,又看了一会,才爬上岸去喝水。
谢鹤云掌握的很快,他紧张地扶着爬犁,虽慢但稳,缓步前进。小稻在旁边转悠,试图给他帮忙,两个人互相拌嘴,乐呵呵的没有烦恼。
林奶奶悬挂的心放松下来,坐在岸上休息了一会,喝喝水擦擦汗,准备去旁边地里干活,她拢着手高声喊:
“我换个地方看看田里的情况,你们俩小心点,累了就把东西放在一边好好休息,小鹤你看着点小稻,别让她到处乱跑。”
“好,我会看好小稻的。”
“奶奶去吧。有我看着谢鹤云,没问题。”
这两人都要占嘴上便宜,林奶奶摇摇头,回到前面的地里看稻子。她剥开稻谷壳,掰碎里面洁白的米粒,算了算割稻子的时间。
她望着天,忧心忡忡地模样,“又要下雨了。”
等她从那边看完稻谷回来,谢鹤云居然还在田里干活,他扶着工具,已经用得有模有样,翻整出了半块田。
林奶奶放心去换谢鹤云,“这爬犁重吧,快上去休息。”
谢鹤云手臂酸痛,不过是因为林小稻在旁边看着,拼着一口气,他慢慢将东西转移给林奶奶,准备上岸休息。
林小稻就在旁边指挥,“小稻哥哥真是厉害,有你在,简直事半功倍。”
谢鹤云揉揉肩膀,默默和她对视,“林小稻,你以后可千万别干坏事。”
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被人看穿。
黄牛毫不知情,哞叫着往前走。
谢鹤云还没来得及将绳子交给林奶奶,被巨力带着,整个身子习惯性往前倒,两只脚还陷在泥里,结果带着情急之下来拉他的小稻双双摔在水里,手脚在软趴趴的泥里难舍难分,成了一对黏糊糊的大小泥人。
林小稻从泥水里爬起来,飞快摆着手,“这回我们真的两清了,我绝对不找你麻烦。”
听到这话,林奶奶总算明白上次她们俩是怎么回事。
合着这两人搁这现场给她表演来了。
要是林奶奶玩游戏,就会知道这种一般叫做经典复刻,限时返场。
是很不常见的场面。
谢鹤云面无表情掸掉手上的泥水,抬眼看她半张脸都脏了,脸色这才大变,着急说:“先别睁眼,泥巴弄眼睛里没有?”
林小稻尝试转转眼珠子,没感觉到什么异物才睁开眼,“唉,没事!”
眼皮上糊了厚重的泥点,纤细的睫毛不堪重负,泥水止不住的往下滴落,幸好没溅到眼睛里。
她还挺高兴,好像脸上糊的不是泥巴,而是蛋糕,又随手抹了抹,画成朵小花。
谢鹤云目光柔和下来,他先站稳,再伸手将她拉出来,两人互相搀扶着上岸。
林奶奶紧张盯着两个看不清模样的泥人成功上岸,才挥着鞭子,怒气沉声将人赶回家:“你们俩不许再去河沟里洗澡,趁机又游泳,现在直接回家,别在这里添乱。”
两双同样明亮的眼睛对视,被对方眼中的泥人形象逗笑,携手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