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格外悠远绵长。岳妍从凉被里慢吞吞伸出手脚,抱着被子翻滚几圈后才鬼鬼祟祟走出房间,跑到厨房门口张望。
戚重阳穿着灰色的运动套装,站在燃气灶前,手拿筷子在锅里搅着什么。火星噼里啪啦闪着橘黄的光,排气扇呼呼的抽气声,隐隐的食物香气……明明最平凡的场景,长手长脚的他直立立站着,岳妍居然产生一种居高临下、指点江山的感觉。她一巴掌拍在额头上:醒醒,煮个泡面而已。
“愣着干嘛,拿碗。”
“哦哦。”
戚重阳把泡面倒进汤碗里,空手端的时候明显烫了一下,忙用毛巾包着端到饭桌上。
“鬼也怕烫?”
“呵呵。”
两人估计都饿了,只顾低头嗦面。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戚重阳猛地发问:“好吃吗?”
岳妍把最后一根面条吸溜进嘴里,朝他竖起两个大拇指:“早餐吃泡面。相当有创意!”
“感谢赞赏。可惜现在是大中午了。”
岳妍这才发现,他把饭厅的窗户打开,穿堂风呼啸而过,席卷整个空间,落地窗窗帘如海浪般翻滚,明亮的日光投射进来,光束里似乎浮动着耀眼的尘埃。
片刻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馨香,像茉莉花在静静开放。
“你……”
“你……”
“你先说。”岳妍把扫到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摸到了发烫的脸颊。
“头发……”
“好看吗?”岳妍侧转上半身让他看清楚些,分出一股头发嘟囔:“它很麻烦。要先拉直再烫卷,温度和定型很考验发艺师的手艺。我的头发又多,往往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才能搞定。”
“一个人去的?”
岳妍不自然地点头:“似乎不太好意思让其他人等很久。”
及腰的波浪般的长卷发,让戚重阳想到淇水一浪一浪冲向河滩的潮水。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岳妍翻着大大的眼皮仰望天花板。
戚重阳大剌剌坐在椅子上,挑眉看她。岳妍心里直发毛,大脑开始回忆昨晚到此刻发生的一切,他以前也热衷杀回马枪,自己没落下什么把柄吧。谁知,对方倏然起身,撂下一句“换衣服,我们出去逛逛”后,把碗端进厨房,搁在料理台上。
“不用洗?”
“别人家的碗,回来再洗。”戚重阳推她进卧室,见她紧盯着餐桌,声音低了半度:“必须现在洗?”
“算了,我也不喜欢洗碗。我们现在走吧!”
空气中涌动的阳光犹如金色粉末弥满整座镇子。仅能并排行驶两辆大卡车的街道,这么多年也没有拓宽过。道路两旁栽种着绿化海桐,烈日下形成一个个圆点形状的绿荫,浮动在水泥地上。不如记忆中那么洁净了。灰层打霜般浅浅覆盖在街道、小巷、建筑、树木表面,朦朦看不真切。
那时,小城车并不多。此刻,车鸣声络绎不绝,刺破午间的街道,掀起滚滚热浪,岳妍额头渗出密汗,披散的长发已近半湿。
“以前可没这么热。”
岳妍边抱怨边把头发撩起来,在头顶绾了一圈才发现手腕上没戴发圈,只好双手抱头往前走路。
戚重阳拉下她一只手,把人扯进旁边的服装店,“别折腾了,给你找个地方乘凉。”
两人是手拉手进去的。
原本只是拉着手腕,不知怎地,岳妍的手滑落进他的手心里。更加厚实的手,掌心的纹路似乎都要透过冰凉的体温熨进她心里。
两人刚跨进屋,店员立刻迎了上来,双眼闪亮。在对方想要热情介绍的当口,岳妍微笑着表示先随意看看。店员会意地离开了。
这家店各种男式衣服都卖,从老人到小孩,从冬天到夏天,从休闲到运动,上衣、裤子、鞋袜,林林总总,应有尽有,大概就是各个小镇都会有的那种混乱的男装超市。
岳妍从这边衣架取件衣服看看,又从旁边取件T恤往戚重阳身上比划比划,转头时发现他已经挑了好几件提在手上。
“不是趁凉吗?”她小心提醒他。
戚重阳凑进她耳朵,压低声音:“单逛趁不了多少时间。我去试试,你到沙发上坐着,顺便给你表演个走秀。”
岳妍晕晕乎乎地坐到沙发椅上,看到店员满脸堆笑地取下衣架把衣服递给戚重阳时恍然大悟。这只穷鬼居然骗她花钱买衣服!
“你耍诈!”岳妍冲到试衣间门前,“刚刚吃饭时就想好了是吧。”
戚重阳朝她得意地扬扬笑脸:“我脱衣服啰。”
“有本事你就脱。”岳妍双臂抱胸靠在门上挑衅地看他,伸脖子示意旁边还有人。
“真脱了哦。”
“哼!”
戚重阳卷起T恤下摆迅即往上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