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刀,本质上就是在挨打,万里的练习目的就是能少挨打。等到李微言都打不着的时候,天底下就没有人打得着他了。
李微言当初不教凌长风杀人的刀,是因为凌长风真的会去杀人,这样的刀法只会助长嗜战的性子。而万里性情温和,学刀反倒是互补。
练刀往往以万里被揍趴结束,揍得猛了,万里就会疼得红眼眶,李微言俯身去问他是不是哭了,他就硬挺着说没哭。然后又挨了一刀鞘,哭了。
这常常让尤不凡想起以前除妖司那些小子被司长欺负的样子。
李微言实在很擅长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把小雀儿弄哭了,就拿前几天收进杂物间的竹编小鸟哄他。他倒也真好哄,竹编小鸟一叫起来他就破涕为笑了。
万里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每次李微言叫他来练刀,他都还是很高兴。李微言都不用什么话术,他就能自我解释道:“大人思虑深远,这样严格一定有大人自己的道理,正是在练习时严格,实战中才能从容应对,大人这是在指点我。换做旁人,想让大人指点刀法都没机会呢!”
“大人还亲手给我编了一个小鸟呢,别人家的大人肯定不会对仆从这么好的。”万里笑呵呵地把竹编小鸟揣进怀里。
尤不凡真想告诉他仓库里还有几大篓子,但看他这么宝贝的样子,就善意地闭嘴了。
万里一直觉得自己是仆从,但李微言从没说过他是仆从,也从没让他喊过主人,只喊大人,待他也总是像自家弟弟一样,难怪万里会这么喜欢她。
但似乎有点喜欢过头了,李微言干什么混账事,他都能给自家大人找到理由和说辞。就好像李微言在他眼中是个完美无缺的圣人一般,根本找不出任何缺点。李微言说什么,他就无条件地信什么。
尤不凡虽然也觉得司长是非凡之人,但也没盲目到这个地步。
在天上呆了两个月,听说九襄神女跟她那个“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夫君和离了,李微言完全不觉得意外。
算了算时间,该有十年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神仙不易孕的体质,十年的人间磋磨差不多就够一对璧人两看生厌的了。
神女也没办法的。
或者说,正是因为是神女,所以才没办法。人间的婚姻总是要女子不断委屈成全,包容让步,要做贤妻良母。
但神女是天帝的族妹,是西王母的爱徒,说是众星捧月一点也不夸张,人间夫妻那些约定俗成的观念,在她看来可能无异于背叛。她可以为丈夫洗手作羹汤,但不能容忍丈夫认为这就是她该做的。她也可以为了丈夫的期许努力备孕,可她也不会觉得因怀不上子嗣受冷落白眼就是她的错。
而丈夫为延续子嗣,生出养一个妾室的想法,更是无可辩驳的背叛。
她为丈夫和人间的婚姻已经做出了许多的让步,但不够,远远不够。
如果她是个心性普通的女子,或许真的能继续让步,或者想办法学那些正房夫人一样挽回丈夫的感情。但她不是,她是敢拿着坤宸刺拦在赤霄天君面前的女子。
据说那个楚元生,直到和离时也仍是真心爱着九襄的,但同样的,不够,远远不够。
李微言无意落井下石幸灾乐祸,但还是难免生出一『分得好!』的畅快感。
九襄主动回天上领罪,李微言从无名殿探出脑袋:“那我的禁闭是不是……”
然后被长戎瞪了回去。
这对兄妹欺负人。
李微言看别人家的热闹没看多久,就听说九襄主动请缨下界了,她还好奇是什么事呢,武神殿的诏书就传过来让她一并下界除魔。
“除魔?”李微言接了诏书,虽然觉得奇怪,毕竟同时出动两位上神的情况很少见,但看在是自己本行的面子上,还是应了诏。
攸吾面色却不是很好。“那个魔……算了,你自己见到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李微言少见攸吾这么支支吾吾的样子,心中就越发奇怪了,什么样魔物她没见过?但能让千面神君讳莫如深,还能让两位上神亲自下去收拾的,她确实还真没见过。
总不能是魔尊魔使吧,要真是魔使偷渡到人间,都不必等九襄请命,武神殿急诏就已经发到无名殿了。
不过不得不说,跟神女一起出勤的待遇就是好,有仙舟接送,侍从随行,排面拉得很满。
九襄见到李微言,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觉得是自己一意孤行害得天君禁足无名殿。
李微言坐在船头磨刀,先握了一把水,把刀身的磨刀石起沙打散开,然后笑着摆了摆手。“无妨,在我挨过的罚里,这算是最轻的。”
仙舟两侧风景极好,天界的云海霞光尽收眼底,李微言平时都没注意过,这会儿无事可干留神看景,才注意到天界的风光也是不错的。
九襄坐在她旁边,有些纠结又有些苦恼,李微言便让她不必这样拘谨,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