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你敏感了吧。”沈晚吟见沈栀心还是一副没有放下心来的样子,只能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晓得你是心肠好。但乔公子他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之人,若真有什么事一不会表露,二也是不会同我们多说的。”
能让乔云鹤烦恼的问题,也不是他们能够解决的。
沈栀心闻言也是心觉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算是作罢。
回府后与父亲母亲已有十日未曾见面,尤其是母亲烟氏更是热泪难忍。
将沈栀心搂进怀里,抱了又抱,看了又看后,欣慰地喜极而泣:“咱们心心去了趟书院,倒是越长越好了。”
沈川也是看来,这老泪纵横的模样可不比烟氏好上多少,连说了好几声“是啊”。
也不知道他手底下那些人可曾知晓威名远扬的沈川私底下对女儿是这么个不值钱的模样。
沈栀心回房后对着铜镜看了又看,倒还真看出了几分烟氏说的“长好了”来。
“好像是圆润了些。”沈栀心捏着自己还没几块肉的小脸,有些顽皮地做了个鬼脸。
想了想估摸着也是这段时间来乔云鹤坚持不懈的投喂功不可没。
思至此处,沈栀心又有些走了神。
“我怎的又想起他了,不可不可。”沈栀心拍拍脸打算去花园转转,转移注意力,“老想也没什么意义,大不了明日去问他便是。”
说实在的沈府的花园早已在这五年里被她给转了个遍,就连闭着眼都能不受影响地进进出出。
要真说有什么值得一逛的,那还真没有。
但这么多年来,心情郁结烦闷时,她却是养成了来这儿走走的习惯。
府上的奴婢们也很了解她,这种时候她总是爱一个人待着,不被打扰最好。
“喂!沈栀心!小爷在这儿!”
忽的一声疾呼,吓得沈栀心闻声寻了好久,这才在他的嘲笑声中找到了来者。
沈栀心小脸一凛,“李烛,又是你。”
“怎么?来的是我,你不满意?”李烛趴在高墙之上,鬼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
一脸的顽劣和嬉皮笑脸,看得沈栀心就心生厌烦,嘀咕了句“神经病”后扭头便走。
“沈栀心!你给我站住!”李烛急了,大喊一声,惊得回音四起,沈栀心连忙看有没有人察觉到这边动静。
“你不想我被人发现啊?”李烛看出了她的慌乱,像是揪住了兔子耳朵的猎手,道:“也是,但凡我开一句口,堂堂沈家小姐应该就百口莫辩了吧?说不定啊,都以为我们是在幽会呢。”
李烛不肯放过沈栀心脸上任何细微表情的变化。
他期待着,看到沈栀心崩溃大哭的模样,一如多年前那般。
恐怕外人中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儿时沈栀心的模样。
他从未见过那般乖巧可爱的糯米团子,圆润的杏眼点缀在娇俏圆润的小脸上,哪怕在冬日里裹成了个胖墩,也是极为好看的。
可是后来,总是门庭若市的沈府便一夜之间骤然萧条了下去。
他再也没能见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小团子。
他想要见她,哪怕用尽一切手段。
于是李府的奴仆便为他寻来了一把梯子。
兴高采烈地爬上长梯的那日,他满怀着期待与热情。
好想要见她,这次和她见上面,他一定要好好同她说话,他要告诉她他的名字,和她成为最要好的朋友。
他是如此地期待着,但幻梦却破碎的那般心急。
他的确是如愿见到了沈栀心,但并不是他想要见的那个。
哪怕相隔那么远也能瞧见的蜡黄干枯的皮肤,她拼命地横冲直撞着,顶着张哭得皱成抹布的脸绊到了碎石,摔得一声闷吭。
哪怕私下根本无人,她却也是小声抽泣着,豆大的泪水顺着那仅存着还称得上是“好看”二字的眼里淌下。
然后干呕一声,将方才喝的乌漆嘛黑的药吐了一地。在苍白的雪地上,是那般扎眼。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不,她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认识的那个沈栀心。
现在的她就是被妖怪附了身!现在这个沈栀心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只有那双眼睛瞧着还有几分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的样子,尤其是哭起来的样子,可真是动人呀。
所以……
李烛放慢了语气,笑得阴恻恻的,“怎么样?不想我大喊大叫将旁人喊来的话,你就走过来,哭给我看吧?”
他太想要看到她哭了。
想看那双总是柔和弯起仿佛盛着清泉的杏眸,崩溃失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