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他请我去黑影幽僻处,轻声说,刚生的那个孩子,恐怕活不下来。
我转身望一眼白条,她也正遥遥望着我。
王琮说:“娘娘,陛下一人在山庄,请带上白姑娘,赶紧回去吧。”
那个胖娃娃,我走的时候,他哭声嘹亮。不会是王琮使诡计骗我回去吧。我正迟疑,阿松恰好走近,王琮一见他,眼珠子突起,一挥手掐住他的脖子。
“你翅膀长硬了,给我闯这么大的祸!”
推开他的手,叫他们准备车马折返。自己坐进白条的车里,她见我瞪着她,不明所以。瞧她筋骨强健,牙齿锋利,生的孩子也当如此。掀开车帘,心中涌起另一种烦恼。
“娘娘,咱们是回山庄么?”女人见到窗外景色,猜到了原路返回。
小花斑听见,高兴说:“太好啦,我腌的青梅酱还在那里呢。”
白条没有露出笑容,停顿片刻,小心翼翼问我:“刚才王将军说了什么?”
她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紧握着妹妹的手。
我说:“孩子有点小病,陛下在那里等我们回去。尤七能医天下病,不会有事的。”
补上后面一句。因为她紧紧捂着肚子,好像那里很疼一样。心中的烦恼没有减轻,而白条没再说话。我俩各自望着不同的方向,车板上仿佛加载了一捆铅,怎么拉都慢吞吞,而且左摇右晃,我都快吐了。
单立一直期盼这个孩子的诞生,尽管他在我面前遮掩,可江山后继有人,总算令他松口气。他不知道他的遮掩使我多伤心,在哀悼姑奶奶的同时,也伤心自己不走运。怎么我就生不出孩子呢。我不想再听御药房和尤七的话,他们一会儿指我有外伤,一会儿担忧我的旧疾。尤七更威胁,若生产时我突然痉挛发作,可不要一尸两命。我早就不在乎了,不在乎去冒险。可老天就不愿赏我个机会。禁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从前做错什么,如今遭受了惩罚。
庄头请我进屋,迎着落日推开门。单立露着右膀,手臂下方搁着一只碗,鲜血沿筋络滴落。孩子躺在边上,我未及看,白条姐妹已扑上前。我有点害怕,老天要惩罚的不止我一个。
尤七告诉我,孩子得了血症,血不归经,精气离散,气不入骨,五脏消怠。
我冷然:“老头,你行不行?怎么从前没听过有这种病。”
单立十分疲惫,见我们一行安全回来,重新坐回地上。他命令不相干的人出去,又叫我对尤七礼貌些。
老头说:“你没听过的多着呢。这类血症只有史料记录中见过。金雀朝的永真帝,症状和这个孩子一样。七岁那年,双耳出血,骨冷肤寒,气虚力竭,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三魂七魄就散了。”
白条自然不肯出去,她看看孩子,又抬起脸,表示没听懂他说什么。
这娃娃胖嘟嘟的,真的看不出有病,而且生得好漂亮,不情愿承认,这都是白条的功劳。我伸手摸了摸,谁知一触,孩子的鼻孔随即溢出两条鲜血,热滚滚的,像鲜活的生命在流逝,而他的面庞却没有温度。诧异地转身,对上单立绝望的眼睛。
我慌乱问:“那要怎么办?”
尤七说:“当年外族从西域送来一株奇花,王室有人割血,以血浸花,随后磨碎花瓣做成药粉给他吃,融血入经,救回永真一命。”
太过离奇的事,我不大相信。哪处能有这种奇花?但单立已经割了血。我似有预感,恰好有人敲门请见。尤七的侍药小童进屋,他奉命去内廷取东西。琼华宫的冰窖中封存着雍州雪莲,花苞鼓如雪球,花茎纤如鹅颈。此刻连根茎带土,绽放在弥漫血腥味的屋内。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奇花。
见我满心疑惑,单立说:“总要试一试。”
白条很激动,立刻问:“是不是有了这东西,用陛下的血合入,就能救孩子?”
我依然疑惑,对尤七说:“史料记录的未必是真的。就算真的,那是多久远的事,你凭什么认定他们得的是一种病?这孩子同一千年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有什么关系?”
尤七摸摸胡须:“那可不一定。小冰,初见你那年,你身上红疹发作。后来一激动就发病。满身红疹,无法控制的大悲大喜,以至于晕厥抽筋…景泰老主就有这个病。你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瞪大眼睛。景泰老主有这个病,胡说八道。又一想,怪不得他有各种药方治我,也暗示过这病治不好。对我身上发作的红疹,还有莫名其妙的晕厥,他从没有惊讶过。
此刻天完全暗了,烛台的火苗滋滋跳动,我同单立并肩而坐的影子,清晰打到对面墙上。
尤七见我沉默,又笑道:“如何,祖宗给你们足够多的荣耀,也留下许多瑕玷,时不时跳出来作弄自己的子子孙孙。”
单立走至圆桌边,凝视那支洁白花朵,回头对我说:“就照这个古方做。只有一件不同,当年这花是五色的,如今花瓣却褪了颜色,不知有没有原先的药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