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过半,芸嫂悄然离席,许子衿心中明白,随后也寻了个理由告离。
离席后悄悄来到厅后花园,撞见早上带自己游玩的绮香,把她叫到跟前,吩咐道:
“快带我去厨房。”
眼见绮香望着自己,只是痴痴地笑,许子衿顺手将左腕上李琴安所赠的玉镯褪下,塞到她手里,示意她引路。绮香瞪眼瞧了瞧玉镯,戴在自己手上,欢欢喜喜朝许子衿摆了摆手,带她朝厨房走去。
到了厨房门口,许子衿示意绮香不要作声,拉着她俯在窗下,暗暗从窗口向里望去,看到了头带玉兰花簪之人,她正遣散厨房里两三个婆子,望望四下无人,拿出一个小瓶来,往桌上汤碗里倒入些许粉末,必是□□无疑。许子衿见状,将手腕上另一只李琴安所曾金镯子也给了绮香,伏在她耳边低语几声,绮香笑着点了点头,唱着歌谣站起身,大大方方走进厨房。
厨房中的女子一惊,大声骂道:
“死丫头,你来干什么!”
绮香笑语盈盈,歪着脑袋,道:
“姐姐,芸嫂派我叫你去花园里,她说让你快快过去拿样东西,”
这女子望望绮香,又望望汤碗,想了想,道:
“你快和我一道去。”
说罢拉着绮香出来,关严房门,两人一道去了。许子衿见二人走远,立即进了厨房,倒掉下了□□的甜汤,另寻一只一模一样的汤碗,盛上甜汤,放在原来的位置,然后躲在窗后。不一会,那女子一人回来了,口中骂骂咧咧,狠道:
“没规矩的东西,到府上才几日,竟敢骗我,死丫头跑得倒快,满嘴胡说八道,看我抓住她怎么修理。”
许子衿给了绮香一金一玉两只手镯,足够她今后衣食无忧,并嘱咐她趁机逃出李府,去寻个活路,这时她大概早出了李府,哪里还能寻得到人影。
女子回到厨房,看甜汤好好地,毫不迟疑,端起汤走了。许子衿悬着的一颗心落下,随后也绕路回到花厅里。
但见宴会上,歌舞正浓,许子衿仍旧回到座上,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碗甜汤,挪开目光,看了一眼醉的不省人事的李琴安,李夫人立刻道:
“琴儿不胜酒力,我从不许他多饮,许姑娘能来探望我,心里高兴,才许他畅饮几杯,你看,这就醉了,你可不要怪他。”
许子衿笑道:
“让夫人费心了,准备这么好的宴席,子衿愧不敢当,李公子有您的关怀,真让人羡慕。我自小孑然一身,时常听李公子提及您,甚而都要嫉妒她有您这样的母亲。”
一番话说得里夫人乐开了花,只道:
“琴儿这般我便宽心了,再辛苦都是值得的。快喝汤吧,这甜汤是我特意请了名医的配方,加入许多名贵食材,大有滋补之效,平常人家是没有的,赶快尝尝。”
人前慈祥和气,人后致人死地。许子衿回应着,端起碗,一口气将甜汤喝的干干净净。李夫人乐不可支,先命人扶李琴安去歇息,再闲话几句,便差人备下轿子,遂将许子衿送了回去。
两个轿夫脚程甚快,紧赶慢赶将许子衿抬回了粉蝶林,来到小院里,叫了几声,没有回应,掀开轿帘一看,许子衿已昏迷轿中,为首的轿夫道:
“这姑娘必是喝醉了,咱们辛苦一趟,这是夫人赏的。”
拿出几块碎银子和那人分了,继道:
“李夫人不想声张此事,咱们就当没来过。”
另外那人心知肚明,点了点头,二人抬出许子衿丢回屋内,各自散了。
许子衿昏沉中觉得轿夫们走远了,缓缓睁开眼来,心有余悸,深知今晚虽然死里逃生,但从此不能现身林城,需得远远躲开李家才是生计。这一劫使她初尝人间冷暖尔虞我诈,一时坠入男女情爱中,一时又从噩梦中惊醒。回首一看,自己对李琴安的那份痴念已成了一段笑谈,人世熙攘,利字圈住了一切,那点儿时青梅竹马的往事都碾做现实轮下的尘埃。一人秉烛夜坐,天地虽大,却不能以故土为家,明日一早便要离开自小生活的小院,带不走半抹桃色,环顾四周,祖辈留下的诗画书籍,熟悉的门窗砖瓦,儿时家人的欢声笑语,装满小小的瓦屋院落,离开这里,要就此浪迹天涯了。许子衿虽然自小失去父母,但父母儿时的教导铭记于心,性情温和,内心坚毅,向来不卑不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把伤心难过埋在最深处,面上多是平和随性的,没有过于忧虑。坐了许久,觉得倦了,便和衣而睡。
第二日,未及拂晓,许子衿已整理好随身物品,背着包袱,眼望故地,依依不舍,忍泪离去。初次离家,许子衿不知去哪,只捡僻静小路走,不觉间一直上了林城郊外的一座斜山上,渴了饮山泉水,累了依石歇息。这斜山不高,许子衿走得又快,半晌功夫便登上山顶,站在高处,极目远眺,能俯览整个林城,沿河如一条玉带穿城而过,城郊桃林一抹绯红,掩住了自家庭院,如诗如画的美景中,正是她自小长大的家园,念故土乡情别离恨,自此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