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问题是,子榖迷上了一位孀居的贵妇,又明知那位贵妇决不可能改嫁给他,就说他要终身不娶,一辈子跟那位贵妇秘密交往!”
邓绥可想而知,班昭其实晓得她儿子迷恋的对象是谁,只是刻意不点明而已。这种隐晦的讲法让邓绥暗自鬆了一口气,表面上则装腔作势惋叹道:“啊!子榖怎会如此糊涂呢?”
“就是啊!”班昭附和道,隨之補充道:“子榖為何把他跟那位貴婦的秘事告訴民婦,最主要的原因是,子榖最近心情不太好,常常喝悶酒,有一次喝醉了,不小心抱住了一個名叫墨香的丫鬟,過了一夜,結果造成墨香懷孕了。說來這倒還能算是一件喜事,只是這麽一來,子榖最好趕快成親,有了正室,才好收墨香作側室。可偏偏,子榖不肯聽民婦的勸告!他居然說,如果墨香懷的是男孩,那曹家就有了後,他也就不必為了要延续曹家香火而结婚了!”
邓绥听得惊呆了!隔了片刻,她才怔怔回道:“真没想到,子榖会这么不懂事!他今年有二十七岁了吧?”
“是呀!都怪民婦教子无方!”班昭怨嘆道:“民婦念着他从小没了父亲,把他宠坏了!”
“曹大家別自責了!”鄧綏連忙勸慰道:“我們倆好好來想個辦法!”
“能有什麽辦法呢?”班昭茫然問道:“民婦所能想到的,只有請求太后幫他挑选一名世家女子,下旨赐婚,那他就非遵旨不可。不过又怕他性子太倔了,会不会逃婚呢?民妇可就他这一个宝贝儿子,要是他离家出走了,那民妇的晚景真不知会有多凄凉啊?”
“曹大家顧慮得極是!朕也看出了子榖性情倔強,恐怕不會輕易接受賜婚。”邓绥冷靜答道:“即使他不逃婚,也怕他會對新娘子很冷淡。那樣的話,朕豈不是會毀掉一名閨秀的終身幸福呢?”
“太后如此面面俱到,細心為每個人着想,真是慈悲為懷!”班昭趁機像近臣阿諛皇帝一般吹捧邓太后,但說的也是實話。
“朕既然掌理天下,就要顧好天下蒼生,盡量做到一個不漏。”鄧綏淡淡一笑,從容回道:“依朕看,目前还是不要强迫子榖娶亲,倒是最好把子榖调离京城,使得他再也见不到那位贵妇,慢慢遗忘那段往事。然后,将来总有一天,他自己会想要成亲。”
“太后有意把子榖調離京城?”班昭深感意外,訥訥問道:“那要怎麽調離呢?子榖並不是朝廷命官啊!”
“朕賜給他一個官職,不就結了?”鄧綏淺笑着答道:“只不過,孕婦不宜出门旅行。不如等墨香生下了孩子,做完了月子,朕再委派子榖出任地方官。在墨香生产之前,这段时间恰好够让朕仔细考虑,该派子榖到何处去?”
“是!”班昭得知兒子將獲官職,顿感惊喜,笑逐颜开表示遵命与感谢:“多谢太后隆恩!”
后来,在曹府丫鬟墨香养胎期间,邓绥照常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纾解了阴历三月的蝗灾与阴历五月的旱象。在阴历五月二十七日(阳历七月八日),邓绥再度巡幸洛阳寺,这次总共澄清了三十六件冤案。
邓绥忙到了阴历九月上旬,才收到班昭派家丁送达皇宫后门口的一封信,从中获悉墨香已怀胎足月临盆,所生的是一个女婴,乳名秋儿。班昭丝毫没有描写秋儿的长相,字里行间似乎有点遗憾秋儿是孙女,而不是孙子...
曹成未能如愿放下传宗接代的担子,将来迟早会娶妻吧?邓绥在夜深人静时,一边慢慢阅读恩师班昭的信函,一边默默想道。
数日后,邓绥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就下诏任命曹成为陈留郡(在后世的河南省开封市)长垣长 (职位等同县令),定于次年正月赴任。曹成当然明白,这显示邓绥意欲一刀两断。曹成很伤心,但无可奈何,只得遵旨。班昭则非常高兴儿子总算不再不务正业,只是有点舍不得京城的亲友们,尤其是嫁在京城而常回娘家探望的女儿们…
班昭、曹成母子二人各怀心事,在接踵而至的冬季费时整理家中财物,预备离京。在阴历新年来到之前,他们已把迁徙所需一切打点就绪,正好趁着过年,在拜年之时向亲友们告别。
到了永初七年的大年初五(西元113年陽曆二月八日),班昭、曹成母子倆就帶着尚在襁褓中的秋兒,以及包括秋儿生母墨香在内的一些仆婢,还有许多行李,启程出发了。有不少亲友聚集到洛阳城的东阳门来为他们送行。
他们母子俩与亲友们一一话别后,就登上了马车。母子两人皆浑然不知,微服出巡的邓太后也来了。邓绥提早前来,藏身于东阳门的城楼上。等到曹家母子等人的车队驶出了东阳门,邓绥就含泪目送他们,直到东去的车队渐行渐远,终致消失于地平线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