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空了,从孙浩渺从戏院离开的刹那就是空的了,在山野那里也曾有过这样的感受,可如今,她遇见了另外一个男人,却依然有着同样的感觉。
他的脚步是如此的急促,在和自己打过照面后,仿佛是有着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但她已经无暇过问了,关于如何处理廖买办的事情,他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她还有什么资格再去打听。
“你做什么?”身后传来白淑珍鬼魅般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逆着光,看不清白淑珍的脸,只是这妆容比以往更白,嘴唇更加鲜红。
似乎是被吓到了,她比台上唱戏的伶人更加显得诡异,脚下一软,整个人差点没站稳。
白淑珍凑过来,只一眼,没有发现林曼婷的小心思,将窗户关好,引着林曼婷到前面房间的座位上。
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抱怨:“天冷,我这心更冷,这什么世道,钱越来不值钱,他们在外面哗啦啦的印钞票,我们得替他们兜底,过得什么日子,这邝妙春在外面被骂,回来就是骂我,我这委屈和谁说?”
林曼婷心里却是不理解白淑珍的,上次因为她和赵永坤私下约会的事情,她倒是一点教训都没受教,现如今语言上还想着不退让,看来邝妙春的手段还是不够硬。
台上的戏已经开始了,咿咿呀呀的唱起,并没见着熟悉的丘棠,林曼婷正想发问,却瞥见白淑珍侧面嘴角有着些许的淤青,和旁边丫鬟吩咐着什么,嘴唇上下开合的角度太不敢撕扯太多。
“我知道你心里为什么那么不痛快。”佣人下楼去了,白淑珍倒也不藏着掖着了,桌上的九制话梅和加应子吃个不停,茶水倒了一杯又一杯。
“晦气,提她做什么。”林曼婷心里堵着,没有出口可以泄气。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曾经的丈夫,他要再婚了,结婚对象还是你怎么都瞧不上的关小姐,我都替你生气。”白淑珍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可她用错了激将法。
“其实我一点都无所谓。”说的人云淡风轻,可心里早就乌云密布,早就将那一顿男女在心里各种千刀万剐。
涂着蔻丹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关于生活和感情的真相她也已经看清了。
“邝妙春回家就和我发脾气,我原是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他同我说才知道,山野君在东北准备建立新的给水部队,当地除了丰富的木材和矿石之外,其实还遇到了棘手的问题,要不你帮我问问宋先生?”白淑珍终于说出心中一直以来藏着的要求。
她才知道,喊她出来听戏哪有什么无所求。
“和宋晞文有什么关系?”林曼婷不懂。
“山野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我一个女人,不好参与他们的事情,我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邝妙春就说,我和赵家公子的事没完——”
林曼婷才明白了,原来是山野立诚找了白淑珍和邝妙春当说客。
“你们要请宋晞文,可以单独邀约他,扯上我做什么?”她依然不为所动,心里还在嫉恨宋晞文和若青在报纸上登报结婚登记的事情。
“若是宋先生肯,我也不会麻烦你了。曼婷,咱俩是多年的好朋友了,以前就求过你这件事,你那时候也不肯帮我,我以为你有什么顾虑,明哲保身也好,还是维护宋晞文的利益也罢,你现在总是好开口的,他提要求都行,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不然我这日子,真的不好过——”白淑珍说着还轻轻摸了摸那泛着淤青的嘴角。
“先不说旁的,光是山野立诚卷走我那三百万,这件事我都不答应!”林曼婷越说越气,只得将山野立诚欺骗自己钱财和感情的事情告知,直到看到白淑珍张大的嘴巴时,她才差不多消了气。
“你从没和我说过这事,你也不能怪我,你们两个一向交好,我以为你们只是和平分手,谁知道发生那么多事情!”
正说话间,楼梯间传来脚步声,现实丫鬟在前,后面跟着正是林曼婷一点都不想见到的人。
倒是白淑珍很是热络的朝着樱田打招呼,见林曼婷也在场,樱田并未觉得惊奇,本来这场戏就是白淑珍特意为二人安排的。
看着樱田那张虚伪的脸,林曼婷就想起林思歌坠楼身亡的惨状,主张放冷枪的人,现在还有脸坐在自己面前,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真是强大的心理素质。
林曼婷看了看白淑珍,并未向樱田打招呼,拿起座位上的手提包准备离开。
“林小姐如此不给面子——这就是你们中国人的待客之道吗?”樱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指桑骂槐这个成语在日本人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我和一个杀我妹妹的凶手没什么好说的,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樱田笑了,没想到一个女人的杀气是如此的强烈,若是面前有把枪,她一定会崩了自己。
他面不改色,仿佛那条鲜活的生命和自己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