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冷心冷情、又能给人带来灾祸的人,就该死在楚国,再也不要回来了。”
当时赵瑶就坐在马车上,这样诅咒的话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自然也能传进她身后的公主耳里。
可是,赵瑶扭过头看过不止一次,公主永远是面带微笑的,身体笔直的坐在位置上。
她好像不会难过一样。赵瑶想。
十八天以后赵瑶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楚国。
当夜,惠和公主拜见楚王,用一曲清河盛宴做舞为礼,惊动了楚国王廷。
赵瑶站在大宴阴暗处,看着已经年过五十的楚王混浊眼神里的惊艳之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最后赵瑶扶着高束云鬟,一身精美舞衣的公主坐上轿辇,回了晋国使者所。
当日夜,楚王迫不及待地召见了惠和。
她姿态优美地俯下身子露出一截细白的长颈,坐上了轿辇。
赵瑶看着她像一个包装精美的羊脂玉瓶,被人簇拥着送给符合她价值的人物把玩。
她坐在轿辇上,布帘遮住了她的眉眼,赵瑶只能看见她不住颤抖的手。
快到宫门时,破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赵瑶,救我。”
赵瑶下意识地伸出手。
“惠和公主到!”宫门口的宫人长长地唱了一声,赵瑶没有收回手,还是一直举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或许是想带她走,或许是想搀扶她下来。
“你走,我自己回去,别来接我。”沉默许久惠和走出轿子的时候说。
赵瑶对着惠和的背影愣了好一会,才回了原先的晋国使者所。
长长的宫道上宫灯明亮,没有一点照不到的地方,赵瑶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巍峨权力,沉重的压迫感真让人感到无比窒息。
“公主在哪里?”吕要和李毓站在使者所门口,吕要睁大了眼睛看着孤身回来的赵瑶问。
“在王的殿里。”年轻的侍卫长李毓眉目阴鸷,捏紧手中的长枪说。
“在王的殿里。”赵瑶双目失神,站在一片光亮里同时说。
吕要微张着嘴,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用一双绿色的兽眼长长久久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那夜,公主没有回来。
他们三个站在使者所门口,也等了整整一夜,任楚国清晨的寒露沾湿了他们的肩膀头发。
“混账!”李毓捏紧了双手,他一路上永远是面带微笑的,赵瑶难得看见对方这样生气的一面。
身边的吕要却没有什么表示。
赵瑶原以为他会一直站在那里,可在天光微明时。
“她不愿意的,我能看出来。”吕要忽然轻轻地吐出这句话。
他忽然全力奔跑起来,他跑得那么快,在空旷的掖庭长廊里只能听见他踏踏的奔跑的脚步声,好像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
“回来,小子,这是掖庭,是楚国,你要去哪!”李毓咬着牙追着少年高呼,最后他为了追上吕要甚至丢下了他手中的那柄长枪。
在二人之间的追逐中,赵瑶简直快要分不清李毓真正的目的了,因为他的样子,根本不像只是去追逐吕要。
在跑到走廊尽头时,左前方有一座轿辇停了下来。
“放他走,不许拦他。”那是公主的声音,她回来了。
因为按宫规在出嫁楚王之前惠和不能随意出入王庭,她就乘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轿回来了。
“我今天心情好,他的去留,全由他,他想去哪就去哪,给他一包金子,李毓!”里面的公主扬声道,声音娇俏又尖锐。
“是!”已经将少年擒住在地的李毓沉声答道。
赵瑶追上前一脸慌张地看着轿辇里的公主。
“我不走。”少年挣开束缚走上前,站在轿辇前,目光灼灼。
“这些人,三日后都要离开回家去了,你要是走,我让他们送你一程。”
“我不走。”少年瘦弱的脊背挺得笔直,他大胆的伸手摸向轿辇帘。
“放肆!”李毓呵斥道,同时他悄悄抬眼看了一眼紧闭的轿帘,又赶紧低头看着地面。
“公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少年没有放下伸向轿帘的手,他单膝跪地抬起头,用一双葱郁的绿眸望着轿辇。
有风拂过,吹开了轿帘,只有他看见了轿子里露出的一张哭花妆容的脸。
“真是不识抬举。”最后公主咬着牙瞥了一眼地上的众人又高高抬起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