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脸上没有半分的惊讶。
“别这么看我。”恶鬼无奈：“真正的小二本就没有活多久，在来侍奉祁问川后的第十五日，就因为被其他家仆殴打后得不到治疗，死去了。至于小二的母亲，也在小二死后不久，跟随女儿离去。”
恶鬼说：“沅沅，你现在看见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记忆。”
“真实。”顾幼芝喃喃自语，将手伸入衣袖之中，摸到了祁争给她留下的那张纸条，沿着纸张的边缘，细细摸索。随后，她从储物袋中掏出了那断裂成几段的镯子，递到恶鬼面前，“这东西，你能修好吧。”
“嗯？”恶鬼看着镯子。
“我原本以为，你将这镯子给我，是为了偷袭闭关的祁问川，但我思索过后，觉得这个理由不行。”
恶鬼表情带出几分兴味，“为什么？”
“身为幻境之主，你若是想要抹杀一个角色，太简单，不用如此废功夫，但我想不通，是什么理由让你将镯子给我。”
“这是我给你的聘礼。”恶鬼故意说。
顾幼芝笑了一声，“那场婚礼是祁问照和卢降善的，何况，你也已经给过我东西了。”她抬起左手，露出刻着凤凰的镯子，这个镯子一直死死的缠在她的手腕上，拿不下来。
恶鬼没有否认，眼神从顾幼芝的眼睛，移到了那双白皙的手腕上，金色的镯子禁锢在上面，像是与肌骨生长在了一起。这是江沅不太喜欢的颜色，她觉得过于招摇，过于刺眼，可他却很喜欢。
都说凡世的人们喜欢金银首饰，可就算是修真界，对钱财的喜爱也刻入那些修者们的骨子里，钱财例如天才地宝、上品灵器、绝品的丹药……而只要这些东西的品质到了极致，都会不约而同的呈现出金色，金色越深，品质越好。
久而久之，这颜色在修真界也与尊贵挂钩了。
而江沅，从不用尊贵之物。
“川哥，我这样的人，如果不低调些，是活不下来的。”江沅说这话时，眼睛低垂，没有平日在他面前的笑意，只有无尽的落寞。
那时的他就想，总有一日，无人敢伤她，他会护着她，让她所有的顾虑都不足为虑，而在两人一同度过的那些年里，他也一直努力的做好这件事。
其实最初，他对她没有什么真心，他不通感情，只懂模仿他人的行为。
可江沅很古怪，很可笑，总是用一种警惕又可怜他的眼神望着他，在他被责罚时看，在他挥剑三千次时看，在他月下斩妖兽时看……有一次，他问她原因，她很认真的说：“……家规严苛，你如此年纪，实在辛苦。”
如此年纪？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女子，却用评价小辈的语气评价他。
那是他第一次正视这个女孩，正视她有些荒诞的行为，接受她深夜熬的粥，容许她单独为他庆生……很多个日日夜夜，他们一同看着祁家族地上空的星星，夜风带来身侧人的气味，他总觉得开心。
可那时的他，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直到，江沅带回来了一只“狡”。
“你将镯子给我，其实另有目的吧？”顾幼芝的声音传来，恶鬼猛地截停了思绪，面前的女人肤色如雪，唇红齿白，因为五官立体明艳，不笑时令人觉得冷，她声音落下之后，就一本正经的看着恶鬼。
恶鬼上前一步，“你觉得我的目的是什么？”
恶鬼很高，比顾幼芝要高一个头，此时两人离得近了，那种身高带来的压迫感，令顾幼芝十分不适应，她退后一步，眉头拧起，笑盈盈的看着恶鬼，脚下却发狠的朝着恶鬼的脚踩了下去。
犹不解气，还忍不住碾了碾，“正常说话很难？”
她用的力气很大，恶鬼表面面不改色，眉头却跳了跳。
顾幼芝也不想和这恶鬼继续互相试探，开门见山道：“你做事总有自己的谋划，此次故意装作被我药倒，其实就是打着将镯子给我的心思。”
之前顾幼芝就疑惑，好好的一个镯子，恶鬼为何要挂在腰间，而不是戴在手上，如今看来，是方便她“偷”，也方便引起她的注意。
“这镯子不会莫名其妙的冲向祁问川，是你在上面下了法术，可你的目的不是让祁问川走火入魔，而是，让这个镯子碎。”
“这镯子碎了，你就失去了对这个幻境一半的掌控力，所以现在的幻境，才会变成最基础的真实的记忆。”
“真聪明。”恶鬼低头看着顾幼芝，“你猜的很对，可是就算猜中了，这镯子也修不好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顾幼芝揪住他的衣领，她真的想不明白，真的很困惑，创造幻境的恶鬼却放弃了对幻境的掌控，这几乎是自杀行为。
除非，这么做能带给他更多的好处，带给他无法拒绝的东西。
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