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脉。
片刻后,芃母听完脉象,把手撤回道:“一般的头痛之症皆是白天或活动最多时最烈,患者安寝入睡时渐渐知觉消失。但奴婢观君夫人眼下有乌青,应是夜不能寐之状,请问君夫人头痛的症状是否午夜最烈,天明后渐渐减缓?”
一旁的碧霄皱眉代为回答道:“正是如此。君夫人的头痛每日都是约莫子时便发作,丑时或寅时最盛,卯时才渐渐有所减缓。头痛得轻些时,君夫人尚且能稍微入睡,严重时,整夜不能合眼,实在是折磨至极。”
霍氏也无奈点头。
芃母又道:“君夫人头痛如此反复发作,可是从约莫十年前就有,春夏乃作,秋冬见好,如此循环往复?”
霍氏听了,露出略微惊讶的神情。她看了一眼碧霄,碧霄会意道:“正是约莫十年前便有。只是之前发作时只是隐隐作痛,奴婢等也是偶尔听君夫人提起,请宫中大夫来开几剂清心解暑的药剂便渐渐好转,虽然反复,但也未曾引起重视。君夫人又不喜劳私动众,一直不曾声张。直到近这几年,君夫人头痛的症状是愈演愈烈,今年尤甚,宫中大夫来了几拨,没人能够说得清楚究竟是何病症、该如何医治,这才宫内皆知。芃母真是神断。”
芃母略略点头。
碧霄追问道:“请问芃母,我们君夫人到底如何了?”
芃母娓娓道:“头为天象,诸阳经会焉。若六气外侵,精华内痹,郁于空窍、清阳不运,其痛乃作。君夫人的脉象浮弱无力有芤象,语音低弱、精神萎顿、手掌冰凉,乃是气血不和、经脉不通之兆。气血不和则体弱,经脉不通则血逆,客邪犯脑,头痛屡发日久不痊。”
芃母凝眉细思,做斟酌状,片刻才继续道:“奴婢推测,君夫人应当是十年前有过血崩之症。初时下血甚多,每日不息,得大夫药石汤剂治疗后下血虽渐少,却终不能止。迁延月余后方得初愈。也是从那时起,头痛渐作。”
霍氏与碧霄越听越是眉头紧锁。碧霄看着霍氏,见她对她点了点头,于是连忙招呼在周围伺候的一众婢仆先行退了下去。
屏退众人后,霍氏让碧霄将自己扶起来,危襟正坐,向芃母道:“芃母,请继续说。”
芃母看见这样的架势也面不改色,继续道:“那血崩的源头应是起于初夏,约莫子夜时分,因而往后头痛发作皆是应了此时机。一是身体亏损周而复始,二来,也是因为……君夫人为心气郁结所伤,久久不得释怀。”
霍氏听到这里更加惊讶了,碧霄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十年前,霍氏曾经有孕。虽然她曾诞下两个郡主,但一直未尝有子。当时她已经是将近四十岁的年纪,羿侯对她也是敬重有余,恩爱不足,能够怀上孕实在是一桩天大的惊喜。因而她对此格外小心谨慎,也不曾对外声张,连为她诊脉的大夫都是从宫外娘家府中请来的,以确保可以信任。结果,天宫不造美,饶是她如此步步为营,这胎儿还是在不足四月时流产了。当时恰恰正是初夏某日的子夜时分。
到如今,当时那种腹痛如绞的感觉霍氏还记忆犹新。比腹痛更刻骨的,是她的心痛、头痛,因为,她比谁都更清楚,这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为羿侯诞下子嗣、稳固自己在后宫地位的机会了。然而这孩子竟然就这般没了。那位她诊治的大夫还说,这死在腹中的胎儿分明是个刚成型的男婴!
霍氏哀痛不已,加上身子亏损,血崩月余乃止。同时大病了一场,哪怕痊愈后身体也大不如前。此后头痛之症便周而复始地复发。一切都如芃母所料。
这些后宫秘辛知道的人是屈指可数的,而且都是霍氏身边最信得过的人,没有外泄的可能。所以芃母判脉之准才让霍氏和碧霄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