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锣开路,只轻车简从来到洛泱泱府中。但是该有的礼数是一样不少,丝毫没有马虎简略,十分周到,底下的人也都谨言慎行,看得出来身边也是有尽心尽责之人在服侍扶持。
两厢见过礼后,便分宾主落座。严守信命人奉上驱寒的姜丝红枣桂圆茶,又捧上纳福果点。洛泱泱也提前让人把姬靖兰请了过来,一同落座应酬。
其实自来到这里,洛泱泱还真的几乎从未细看过这个弟弟,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左不过是隔着人堆略一照面,话更是几乎不曾说过,今天才能算是见了面了。
姜珏在同龄人中个头算高,身板也壮实,但长相略显稚嫩秀气,尖细的下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小的嘴唇,隐约都有母亲姬氏的影子。说起话来,谦恭有礼中略带一丝腼腆,在那张稚气的脸庞上显得有几分俏皮可爱。
双方寒暄过后,姜珏道:“七姐姐,冬节那日,我因蹴鞠伤了腿脚,未能前往玉汤山行宫,后来才得知行宫里竟然混进了贼人意图行刺,七姐姐与姬公子皆受了伤。虽然所幸贼人未能得逞,父亲也因此大力清缴了周围的山贼,可我心中仍是不安。我与姬公子在纪德院中常能相见,独是七姐姐一直在养病,未能当面问候,因而借此机会拜见问候。”
“四弟弟有心了。”洛泱泱笑道,“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这些年,我也懒于走动,是我怠慢了各位兄弟姐妹了。”
“七姐姐莫要如此说。应当是做弟弟妹妹的常来拜见才是。”姜珏笑了,嘴角现出一对浅浅的酒窝,“我自小不擅言谈交际,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才学本事与人谈论切磋,所以多愿意闭门宫中。是近来,姬公子劝我应多与人交往,方能取人之所长补己之短,集思广益,不断精进。”
洛泱泱笑道,“我也素闻你与靖兰交好。”
姜珏忙不迭点头,略带兴奋道:“姬公子才学卓绝,常常有振聋发聩之论,文章才情压众人一头,先生每每夸赞不绝。就连骑射功夫也是无人能及的,在校场叫我们演武的陆将军说,姬公子若是参加今年父亲开设的西苑武比,定能拔得头筹!我最愿意与姬公子交往,向姬公子请教学问了。”
坐在次席的姬靖兰只是微微颔首致意,并没有说什么。
有人滔滔不绝地夸赞姬靖兰,洛泱泱少不免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欣喜。她又关心了些姜珏的起居情况,宫中人手得不得力等事,又送出去几件饰物文玩之类姜珏喜好的好东西。
“四弟今晚就在我这里用膳吧。想来你与靖兰还有诸多话可说,你们可先到三顾馆走走,我命人将晚宴设在三顾馆。”
“多谢七姐姐赐饭。”姜珏欣然接受,又道:“我还有一事想求七姐姐同意——择日,我也想到姐姐开设的开言堂,见识各路学子贤才的风采。”
洛泱泱没想到姜珏身为公子,竟然也想去凑开言堂的热闹,而且如此郑重地将这件事提出来,笑道:“来我开言堂的,多是出身寒门、尚无功名、名声未显之人,只要四弟不嫌弃参与其中会有失身份,我自然是欢迎的。你若何日登台参与论辩,我也去给你助威。”
姜珏高兴地起身作揖道:“那就谢过七姐姐了。”
说罢,洛泱泱便让姬靖兰带姜珏往三顾馆去了。她也有些累,自回卧房休息。
走廊上的鹩哥今日嘴甜,洛泱泱又命人把鹩哥拿进来,亲自喂它吃食,逗弄它开心。
她一边伸手指挠了挠鹩哥肚子上的羽毛,一边对捧着鸟食罐子的严守信道:“因为靖兰的来历,纪德院那些公子和拜高踩低的伴读们,多有看不起的,而他一旦展露才学,众人又嫉妒不叠。我看皆是怕惹上我这个麻烦的缘故,尚且不敢明目张胆地挤兑,但敬而远之怕是不免的。只有这个老四啊,似乎全然不在意那些目光,还要一个劲儿往上凑,你说,他是年纪太小,心眼太实,还是有别的算计?严管家,你最是能识人,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