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午时,段傲白才醒来。一睁眼便见案上摆好了肉、菜、糕点与羊奶,缓缓支起身子,忽觉眼前发黑,于是先端起羊奶浅啜了两口。
仇玉原本守在外面,听到里头的动静,掀开帐帘步入帐中,急切地道:“我方才发相异的三条密令下去,果然见军中校尉司徒见毅放了信出去,想来此人便是细作。我已派人跟住那送信人,此人如何处置还要郡主来定夺。”
段傲白才醒来,略有些迷糊,半阖着眼皮。听了仇玉所言,又想到先前与御爪遭遇之时,段鹤来说这细作并非阽皇势力,正好与此人对上了。若是月卯要害段家人,霍良弼、尚朋义与端木吟竹皆已错过良机,或许仅是对段家怀了利用之心,走漏消息给阽皇也是为给他们提个醒?
想到此处,段傲白不由冷笑,好巧,她也对月卯怀了利用之心,于是回神问道:“司徒见毅?你且与我说说,这是个什么人物?”
仇玉脱口便道:“平日行军作战,我手下脑袋最好使的就是这个司徒见毅,读过书,口齿伶俐,反应极快,先前总觉得待在我营里头当个校尉多少屈才了,还曾想提拔他一番,想不到竟是个细作。”
段傲白闻言思忖片刻,沉声吩咐道:“月卯对我军暂无恶意,你叫此人为我备一桌席,今夜好生审审他。”
仇玉点头应下,正要去办,接着又听段傲白说了句:“我既随军,便以都尉一职相待,这些吃食你拿去与将士们分了,今夜也是一切从简,今后更莫要如此行事了。”
仇玉闻言,顿生愧意,面上微微发烫,连连点头应声。
......
几个时辰转眼便过,夜色渐浓,段傲白跟仇玉一同来到了司徒见毅帐中。
精骑营向来是轻装急行,即便一军校尉的营帐也格外简陋,又因段傲白过晌一番话,司徒见毅特地被嘱咐了不可过分铺张。
然而,等到二人走入帐中,不由齐齐吃了一惊。
一张矮小破旧的案几,一碟面饼,一碟地瓜干,一壶果酒,再没别的了。
仇玉人很聪明,心眼却很实,通常不愿去揣摩他人心思。这司徒见毅可大不一样,仿佛长了八百个心眼,将她所言所想摸索个通透。
段傲白假意摆脸色之余也不由暗自赞叹,这第一招就叫他占了先机。
仇玉见状则是大惊失色,喝他道:“好你个司徒校尉,我叫你一切从简,也不是要你拿这些干粮来招待长官的吧?”
司徒见毅丝毫不慌张,甚至还咧嘴讥笑道:“正值荒年,什么好东西不是紧着贵人先用,属下营中炭火所剩不多,平日里也是啃面饼度日,今儿还将舍不得吃的地瓜干都拿了出来。又不是招待皇亲国戚、爹娘叔舅,将军怎么还责怪属下?”
瞧瞧,这阴阳怪气的,不声不响便告了一状。
段傲白见状,心知与此人弯弯绕绕就是徒增麻烦,于是自怀中拿出张薄卷,于案上展开,开门见山地道:“司徒校尉可认得此图?”
司徒见毅定睛一看,怔愣片刻后扶额无奈道:“属下学艺不精,这便叫郡主给发现了。”
“知道我是郡主,你还算挺精的。”段傲白被这人的坦率逗笑,学着他的语气暗讽回去。
段傲白与司徒见毅嘴仗打得有来有回,仇玉却是十分不明所以,神色困惑地看着二人。
见仇玉面露狐疑,段傲白给他解释道:“这便是济州城防图,由月卯所绘,可做参照。”
仇玉倾身一瞧,只见纸上线条密密麻麻,不论是地形、布防还是暗哨皆有标注,可谓是面面俱到,不由赞叹:“郡主好本事!”接着又微微摇头,“只是这月卯是否全然可信?”
段傲白一撩袍角,盘起腿席地而坐,接着自顾自地斟了一杯果酒,就着地瓜干细细嚼了起来。
咽下第一口,她瞥了眼司徒见毅,见其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要自辩的意思,段傲白这才答道:“虽无法肯定他们是否可信,我却知晓月卯教义乃是众生平等,造福万民。然而月卯被阽朝打压至此,何以成大业?唯有借我段军之力,方能造福于天下。”
司徒见毅闻言呵呵笑了几声,道:“郡主想清楚了,属下这条命也就保住了。”随后也就地坐下,拉了仇玉一把,冲他笑道:“将军尽可放心,此番算是月卯有求于段家,属下以项上人头作保,此图绝无问题。”
仇玉被司徒见毅一把拽到矮几前,瞪了他几秒,瞧他依旧笑嘻嘻的模样,冷哼一声,撇过头去看向段傲白。
不待仇玉开口,司徒见毅抢先说道:“此番平乱,郡主有何打算?”
段傲白心说:这厮很会掌控谈话的节奏,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话才说了几个来回,仿佛自己就与他成了同盟一般。
自那桂窟出来之后,她花了好久来捋清思绪。先是霍良弼将她引到鲁东府,赠她玉兔簪;再是尚朋义认出玉簪,带她下桂窟,见识到月卯的技术实力;又是端木吟竹向她吐露军情,她推断出细作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