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天阴，小雨。
一处清幽的山寺门前，迎来了一位无比尊贵的客人。
寺中的小僧们还在蒲团上忘我地做着功课，一直闭目的主持似有所觉，但仅仅只是睁了下眼复又合上。
来者身着黑色素衣，行走于雨幕之中却滴水不沾，慢悠悠地穿庭拂叶而过。
他的目的很明确，一直走到眼前这方神龛前才停步。
“你来了。”不是疑问也毫不惊讶，神龛的“主人”好像早有预料。
十二也像是真的登门拜访的客人一般夸赞道：“你挑了个好地方。”
话音刚落，神龛里飘出了一个黑白色的小纸人，分明与十二的本体一模一样。它朝着十二恭敬地一拜：“让您笑话了，地方再好供奉的也不是我，我不过是个蹭饭的。”
像他们这样的存在除了靠转化祟气来强大自身外，吸食一些凡人的香火也有聊胜于无的功效。
十二不以为意，他也不知道这个神龛供奉的是哪路神佛，总归诸神早已全部陨落。总不能还叫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浪费资源，故对于分身——“爱”的行为不作否定。
“如今您来这一趟，可是终于打算亲自管我饭了？本体大人？”就算已猜出了十二的来意，“爱”也丝毫没有怨念或者不甘的负面情绪，反而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自己的结局。
十二挑眉，不可否认“爱”在七情中确实非常独特，至少比“恶”和“欲”讨喜多了。
“如你所愿。不知你是想被我强制收回还是保留着以前的记忆自愿回归？”十二非常有礼貌地询问。
“打架场面可太难看了，而且我还有许多不错的记忆，相信您也会喜欢的。”
这就是选择后者了。十二颔首，朝黑白纸人伸出一指，点在它的眉心。“爱”就变成了一团巴掌大的光圈，融进了十二的身体。
“呃……”乍一接收那么多没经历过的记忆，十二还需适应。
他手掌翻起，顺便把之前留存的“恶”也一齐收回。
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体内碰撞，融合……过了好一会，十二才缓过来。
然而睁眼闭眼间，想到的都是季明。先前没有“爱”时，与她相处的记忆都像是水中捞月、雾里看花般隐秘又模糊，直到此刻才变得清晰、生动起来。
这种鲜明的喜爱之情甚至让他有些抵挡不住，十二失神良久，不知道该捂心口还是脑袋。
幸好他同时吞噬了“恶”，有了它也让十二清楚地知道季明一开始是讨厌自己的，她在亲近他的同时也害怕他。这种难过的感觉中和了蠢蠢欲动的“喜爱”，让他得以重新恢复平静。
不过他已经离开很久了，现在该回去了。
十二正要动身时却觉得身体突然一阵僵硬，紧随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失控感。有一道道黑气从他的发尾漫延而下……他心下暗道糟糕，怎么可能，明明不是在这几天！
难道是收回了两个分身的缘故？也同时收回了它们身上的“祟”！所以他预计的转化期提前了……就在此刻！
漂亮的凤眸不甘地望着山间那轮雨后的明月，他第一次陷入这样的无力和焦急中：他不能睡去……季明还在等他……
可是越来越多的黑雾从他的发尾溢出，渐渐把十二的全身都包裹了进去，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浓黑的茧。
抱歉季明，他要失约了……
#
季明回家的这一路上，手机屏幕一直停留在通话页面的“110”三个数字上，她一路都在纠结要不要拨通。
就这样心思重重地走到了家门口。
然而，另她没想到的是，刚打开大门，兜头就是一个黑布口袋罩下。不等她拿手去掀，她的双手就被牢牢反扣在她背后。
好似猜到她会喊叫，来人紧接着就是一把捂住她的嘴。
一番无声的较量很快就尘埃落定，季明没有意外地被挟持了。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摔在地上的手机听筒里传出的询问，在此刻安静中，异常清晰。
原来是刚才混乱中，季明无意间点到了拨通键。
被蒙着头的季明激动起来，她张嘴努力发出“啊啊”的叫喊，但制住她的人一边加大捂嘴力度的同时一边把她带离了手机所在的位置。
另一个同伙，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不紧不慢道：“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拨错号了。”
外头的季明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句，知道自己的生路被彻底掐断了。心底渐渐有绝望涌起……
等屋里那个同伙出来，再把季明家的大门带上。这里好似恢复如初，就以季明的人脉关系，很难有人会立刻发现她失踪了。
自始至终都没人注意到的门缝处，有一封来自XX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它，可能等不到打开它的主人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