坪上,那妃色的衣裙在地面铺开,好像门口盛开的牡丹。藏青跳到她的裙摆上,拿毛绒绒的翎羽轻蹭手指。
“你来了。”欧阳锦抬了下头,旋即出言解释:“我这院子没什么人来,你进来便好。”
盛子扬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你的侍女呢?”
欧阳锦没有隐瞒:“看着我长大嬷嬷年纪大离开了,其他人我也……不喜欢,便叫她们必要时才来,索性我平时一个人过,比较自由。”
“嗯。”
欧阳锦没察觉盛子扬的异样,自顾自得继续说了下去:“藏青快好了,昨日已经能飞了,虽然不能飞很久。”
盛子扬像是终于回过神一样,他上前了几步,轻声道:“再换几次药,藏青便会痊愈了。”
翠色的灵鸟像是听懂了一样,它似乎想要显摆一下自己,扑腾了两下,有些费劲地挥动翅膀,落在了盛子扬的肩膀上。
盛子扬沉默地带着藏青往窗台走去。他从未进过欧阳锦的房间,但这些日子以来,欧阳锦已经心照不宣地留着那扇窗户,而窗台之上,是那瓶药膏。
他今日刻意放缓了手中上药的速度,欧阳锦也不着急,直到拖无可拖,盛子扬终于合上了药瓶。“咔”地一声落下,藏青像是飞鸟出笼,撒欢着跳出了他的掌心。
“出了……什么事么?”欧阳锦有些不敢确定地开口问,她自小便比其他人更加敏感,今日对面之人有些异常,让她心底里生出一阵警觉的不安。
盛子扬呼出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转过身,他思考许久,还是决定先坦白一下自己的身份,他换了个表情,挺直脊背,一瞬间便好像换了一个人。
少年沉声开口:“认识了许久,我还没认真介绍过自己。”他抱拳一礼,无比正色道:“在下,天行剑宗盛子扬。”
欧阳锦清晰地听到了“天行剑宗”这几个字,她心底里虽对盛子扬的身份早有怀疑,但乍一听闻此事,还是免不了愣了一下。
欧阳锦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惊讶,她缓缓露出来了个笑容,接着道:“我早猜到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谁,也没那么重要,对吧?”
盛子扬心底里泛出了一些苦涩,欧阳锦以为他是来坦白身份,殊不知……
“……嗯。”他一直走到欧阳锦的面前,才停下来,继续说:“你知道九墟门么?”
没由来突兀的一个问题,欧阳锦想了想还是认真回答了,“我知道,张教习与我们讲过。”
“那你知道寒溪神剑的由来么?还有陆寒衣?”
他每一个问题,都带着点严肃的压迫感,无端端让欧阳锦想到了张教习上课的样子,她不由自主地点头,示意明白。
盛子扬不敢再看她,他背着手往一边走去,低沉的声音传来:“寒溪神剑只认连沉为主,而神剑现在的使用者陆寒衣,想要获得神剑的全部力量,必须找到剑灵——祭剑。”
“堕神连沉消失前,放了剑灵转世投胎,其后把有裂痕的神剑沉入深渊。深渊中因为神剑的原因,外溢浊气,才有了今日庇护九墟门的黑色屏障。”
他说的这些,欧阳锦全部都在书上看到过,那是些看起来无比遥远的文字,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点头,“……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盛子扬转身,直视她的眼睛:“我是来找剑灵转世的。”他说得无比认真:“不能让陆寒衣找到剑灵转世,不能让他祭剑,不能让他获得神剑全部力量。”
他乌黑的瞳孔锁定她,欧阳锦的背脊因为紧张生了一层薄汗。
她一向聪颖,心底里已经隐隐生出一个答案,但还是凝出一个不自然的笑,试探着小声问:“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盛子扬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残忍地开了口:“你是——”
他刚刚说了两个字,便被欧阳锦急忙打断:“好了我明白了,不要说了。” 她忽得转了身子,似乎想要掩盖自己的难堪和尴尬。
心口像是被堵塞了一样,欧阳锦想要跑,却迈不开步子,只能直愣愣地在原地站着。
她想了很多,多年一些微末而又尘封的记忆在这一刻好像全部翻涌而出,搅得她心底里天翻地覆。
欧阳锦想到了父亲母亲,想到了张教习,想到了自己永远无法进步的灵力,想到自己的孤僻,又忽得想到街角那只宁愿饿着,也不愿接近她的狸花猫。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怨恨九墟门,因此想要完成父亲的期盼,加入侍剑宗。可兜兜转转,自己的想法却成了个笑话一般。
莫说修行与侍剑宗,她此刻每分每秒,都可能成为九墟门的“帮凶”——
即使不是自愿的。
盛子扬看着少女有些显瘦的背影微微颤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任何话语都在这一刻显得苍白无力。
他等在那,好像已经等了几日那么长,终于看见少女缓缓转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