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抬眼朝四周看看：“能出来走走，也算是给我放假了。”
和多年前一样，谢均言对“给别人找台阶”这件事异常熟稔。
又无端地回想起以前的事情这件事让沈闻安有些局促，她抿了下唇，道：“要不，要不你就先回去吧，我还得上去看一下。”
安静了几秒，谢均言才出声：
“行，你上去吧。”
谢均言站在单元门外，阳光斜着打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间，沈闻安看到对方眼底闪过的一丝光点。
-
沈闻安上楼的时候，原先楼道里那种悲戚的气氛已经一扫而空，几位老人已经把电视机打开，正絮絮叨叨地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当然，其间还没少夹杂着苏奶奶对张爷爷的抱怨。
“你说他，你要说他脑袋不好了吧，他能记得去买鸡蛋，你要说他脑袋好吧，却根本不把我说的话往心里去！你说气不气人！”
“哎呦，你就别生气了，老张不是回来了吗。”
“就是，咱们这个年级，稍微上点火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我才懒得生他气呢，别回来才最好呢！”
苏奶奶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看表情也是比起刚刚松快了不少，连脸色都变得红润起来。
沈闻安见没什么事儿，便开口说自己要回公司去上班，因为她今天本来就是临时回来，爷爷奶奶也没有给她准备什么东西，又不想耽误孩子上班，也就点头让她路上小心。
几位老人留在客厅说话，沈闻安自己朝玄关走去。
老小区的构造比较奇怪，玄关和客厅中间隔了一堵墙，右手边则直接连着厨房。
沈闻安刚拉开门，就听到厨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手一顿，探头看去，竟是张爷爷正弓腰站在冰箱边上，将塑料袋里的鸡蛋一个个地拿出来在冰箱里摆好。
沈闻安拧动门锁的手一顿，转而走进厨房。
“爷爷，你别弄了，我来帮你放吧。”
张爷爷的手缓缓停下，倒没拒绝，极为顺畅地将塑料袋递到沈闻安的手上，转脸走进了厨房。
沈闻安也勾唇笑笑，没说话，弯下腰去开始认真地拜访起鸡蛋来。
“喝水。”
鸡蛋刚放完，边上张爷爷的声音就再次响起，沈闻安一愣，抬起眼，只看到张爷爷两手各端着一个杯子站在她边上，见沈闻安抬头，又开口道：“外面这么热，喝点水解解渴。”
张爷爷无论生没生病，对她们这些小孩一直都很好，沈闻安笑笑，将水杯接过来。
谁料她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张爷爷就端着水杯从厨房的门走了出去。
沈闻安愣了一下，忙探头去看，发现张爷爷端着杯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既没有将杯子递给别的谁，也没有停下，然后绕了一圈之后，又脸色困惑地回到厨房。
未等沈闻安开口发问，张爷爷就开口了：
“你那个同学呢？”
沈闻安顿了一下，就意识到张爷爷说的是谢均言。
“什么同学啊，我都上班啦爷爷，应该是同事。”
其实也不是同事，但张爷爷毕竟身体状况摆在这里，沈闻安也不想因为这种问题浪费对方的精力，也就这样承认了下来。
然而张爷爷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我知道你已经上班了，你爷爷说好多次了，可是那个男孩，不就是你同学吗？高中同学，对不对？”
这句话算是彻底把沈闻安搞蒙了，她端着杯子，愣愣地看了会儿张爷爷，心里念叨着，
难道说，是谢均言刚给张爷爷说的？也是，如果他不说他是自己的同学，张爷爷应该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和他走出超市的。
沈闻安在心里给自己理顺了逻辑，有些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对，我们是高中同学。”
语毕，又看向张爷爷：“不过，爷爷，你还挺厉害的，还知道跟别人走之前问问对方的身份啊，是不是如果他是陌生人你就不和他走了？”
这话不是调侃，而是以前听奶奶提起过，说是得了阿兹海默症的张爷爷有时就是像小孩一样，所以和他说话时，也要带上点看待小朋友的色彩。
沈闻安说完，一仰头将杯子里的水喝干净：“鸡蛋给你放好了，我就先走了。”
语毕，她抬腿朝玄关大门走去。
“不是！”
门锁拧动的同时，背后的张爷爷叫了一声，沈闻安转头，只看到对方的遍布皱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无奈，见沈闻安看向自己，还扬了扬手上另一个装满水的杯子：
“不是刚说的！”
“他来过，还在家里喝过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