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问道。
贝海容也转头,视线正好对上,运动场的灯光昏暗,可两双眼睛里对对方的试探显而易见。
“我是觉得,你压力太大了。”
秦渐一愣。
“我?”
秦渐反思着自己这些天的表现,似乎都很平常,并没有特别的表现出压力大的样子。对于他来说,早就已经习惯了把各种艰巨的任务揽上身。
“你这几天都是皱着眉头的,你看,额头纹都被你挤出来了。”贝海容直接伸手摸到秦渐的额头,想要扫平他额头的皱褶。
贝海容带着体温和洗手液气味的手指从眼前滑落,秦渐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拨开,又怕伤了贝海容的心,只好开玩笑道:
“没有人能对抗地心引力的,年纪大了自然就会有皱纹,这很正常。”
“你才比我大几岁?”贝海容有些不服。
就这么聊着走着,时间也越来越晚,秦渐目送着贝海容上楼之后才回自己的宿舍。
秦渐不否认,在和贝海容散步的时间里,能减轻很多工作上带来的压力,但同时也增加了一些私人情感上的焦虑。她是那种会主动出击大胆靠近的类型,可自己并不是可以用同等的热情去给出反馈的人,说到底,还是怕受伤。
第二天一早,秦渐和贝海容就开着车到了医院。
“兵分两路,我去看朱来娣,你去看郭刚。”
贝海容口中的朱来娣,就是昨天发狂失控的伤人者,被民警强制送到了医院,初步诊断为精神分裂症;而郭刚,就是被朱来娣打伤了头的车间组长。
鉴于朱来娣在事发时对男性表现出的辱骂和极度的不信任,贝海容希望由她独自去和朱来娣了解情况。
“你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赶紧跑。”毕竟是刚刚病发过的有强烈攻击性的病人,秦渐并不是太放心。
“这是在医院,而且我出发前也给过家属电话,说她目前很清醒,放心,我以前也和精神病患打过交道。”
“有事及时联络。”
“嗯,你记得打开录音。”贝海容指了指手机。
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录音,就算上庭也不能作为合法的证据,不过作为企业的内部调查,有时候使用特殊手段也是迫不得已。
直接询问当事人,这是最接近真相的一条路。
按联络的病房号寻找,贝海容来到了精神科。
当代人生活压力都不小,寻求精神科治疗的病人并不在少数,从十几岁到几十岁,贝海容觉得能主动就医的那群人,可能反而是比较正常的那一群。
这当中也包括她自己。
刚做律师那几年跟着方恒打刑事官司,见过太多残忍血腥泯灭人性的真相,这让她的思绪纠结在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当中。有时候伤害就是在无意间产生的,一次隐瞒一次谎言,就让对方有了猜疑。
那段时间的她对自己身边的一切关系都怀疑起来,为什么有人能不计条件地帮自己,他们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迷惘的无数个夜晚,她就躺在客厅的地板上,什么都不想做,除了哭泣。
后来好友泳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她拖进了心理治疗室,她才知道自己这些情绪在和身体发生着斗争。
思绪回到现实,贝海容走进了朱来娣的病房。
这是一间大型的病房,门口正对左右两排各四张的病床,朱来娣就在左边靠门的病床上坐着,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和旁边年纪稍长的女性顺着话,看到贝海容站在门口犹豫,朱来娣先开了口。
“律师小姐。”是带点乡音的普通话。
贝海容惊讶地走进病房:“你认识我?”
“跛脚佬带你们来过我们车间啊,我们车间做百香果汁的,记得吗?”
贝海容附和地点点头。
朱来娣口中这个跛脚佬,大概是说的秦渐,只是这个称呼,让贝海容听起来不太舒服。
“律师小姐,你帮帮我。”朱来娣忽然站起身来,紧紧抓住贝海容的手,情绪有些激动地恳求,“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是被冤枉的。”
冤枉?
贝海容盯着朱来娣的双眼,是惊惶和委屈的泪眼,不像是演出来的。
“你先冷静,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贝海容挣脱朱来娣的双手。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录音笔,举到朱来娣眼前:“朱来娣,我现在会把问你的问题和你的回答录下来。如果确实需要,我会把这些交给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