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下来的路上,秦渐难得地向贝海容发出了请求。
“这边的台阶没有扶手,可以麻烦你做一下我的拐杖吗?”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秦渐这样的请求,贝海容欣然应允:“像上次那样可以吗?”恰好今天穿的是平底鞋,可以让秦渐放心地借力。
“嗯。”秦渐虚虚地扶着贝海容的手肘上方,低头专心看路。看秦渐走得不太自然,贝海容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去配合。
或许是为了稳定,秦渐下台阶的时候不像上楼那样交替步伐,而是保持着迈出左脚先下台阶,等站稳了再收回右脚的姿势。贝海容发现秦渐显然是不敢太用力地去扶她,她几乎感觉不到秦渐在依靠她的力量。
好在这段台阶不算太陡,花费的时间比秦渐预想的要少一些,稳稳地踩到平地上的瞬间,他松开了抓住贝海容的手。
“谢谢。”
秦渐的这一点,贝海容不太喜欢,明明两个人已经比之前熟悉了很多,他还是习惯因为一些小事说谢谢,距离感好像一下子又拉开了。
贝海容总感觉不吐不快,还是开口说了出来:“下次不要跟我说谢谢了,你是我的客户,在这之前我们又一起跑了比赛,总算是个朋友吧,朋友之间就不要这么见外了。”
秦渐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
“还有,你看我都叫你秦渐了,你还总是叫我贝律师,真的太见外,换个称呼,跟大家一样叫我Shell也可以。”贝海容补充道。
“我英文不好,发音不准。”秦渐举起手臂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也不知道是面对贝海容紧张还是天气太热。
贝海容从手提包里拿出面巾纸,递给秦渐,“那你叫中文名,贝海容,你名字两个字,我名字三个字,不顺口,直接叫海容吧。”
“海容。”
“哎。”贝海容笑了,“好多年没有人这么叫我了。”
“好多年?”秦渐想了想,猜想大概是贝海容的某位前任男友。
“是我太婆。海容这个名字是她取的。”贝海容的语气里似乎带着怀念,“我读中学的时候特别不喜欢这个名字,总想着要改掉。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读中一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喜欢开我名字的玩笑,说什么‘菲佣印佣贝海容’,我就很生气,和这个取花名的人打了一架,吃了处分,我就吵着要改名。那时候太婆还在,跟我说了很多关于这个名字的典故和寄望,没过多久,太婆就过世了,怎么说呢,我感觉这个名字秉承了太婆对我的希冀,我就没有再闹改名。为了实现这个海纳百川的理想,我就是从那时候出国去留学的。”
秦渐听得出,贝海容和她这个太婆的感情很深,就连先前用假名都是用的太婆的名字。
“既然你有在践行名字里的理想,你太婆在天之灵应该也会很欣慰的。”
把话说出来,贝海容也觉得心里轻松了些:“以前我总以为我走了很远的路,看了很多,但最近这些天看到了很多以前没有看过的不能理解的东西,要做到有容乃大,还差得很远呢。”
贝海容话毕,两人之间忽然沉默了一会儿。
秦渐率先把话题再次带起来:“说到名字,Raymond以前跟我开玩笑,说我命中注定就是有这么一劫。你看,渐字就是三点水加一个斩,Raymond那小子跟我说,我是注定会被水斩了一条腿的。那时候我真是气到不行,要不是被医生护士按着在病床上,我可能就把那小子的腿打断了。”
这在贝海容听起来一点都不幽默,甚至有点难过。
上次在车上秦渐只说了他受伤的经过,受伤之后的事情,她完全不了解,这么听秦渐一说,是心疼多于好笑的。就算他心理已经恢复到可以拿这种事情来作为笑话讲出来的程度,那过去的十年,他得经过多少心理建设?
没有听到贝海容的答话,秦渐也觉得有些尴尬。
“不好笑是吗?”
“不是,”贝海容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秦渐的眼睛,带着审视和关切的复杂眼神,“我自揭伤疤,你也陪我自揭伤疤,哎呀,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两个很像。”
贝海容的眼睛好像有魔力,看不穿也猜不透,秦渐正看得入神,裤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香港,没有存档在通讯录的电话。
“喂,您好。我是万生科技的秦渐。”
对方听到是普通话,轻声“啊”了一下,然后停顿了几秒,才开始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话。
“秦总,您好,我是蜜意甜品的开发部经理Vivian,因为我们市场部的同事之前有跟你这边联络过,我问他们要到的电话。”
“Vivian小姐,你好,你可以讲广东话,我听得懂。”秦渐边说边示意贝海容走到树荫下的石凳旁坐下。
意识到可能是万生的客户,贝海容